徐如语速很快,语气坚决,

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街口,这份拒绝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

周围排队的百姓、维持秩序的医官杂役,甚至包括张丰和张蔷,都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对在瘟疫阴影下“谈婚论嫁”的男女。

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裴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双清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

他沉默了片刻,隔着面巾,似乎能听到他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随即,他缓缓抬起头,那黯淡的眼神中,竟慢慢浮现出一种近乎悲凉的释然。

“放下……”

裴肃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徐如耳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通透,

“是了。是该放下了。”

裴肃看着徐如,眼神复杂,却不再有之前的偏执和灼热,

“能亲耳听到你拒绝……也好。至少……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站在这里,救治苍生……这比什么都好。”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隔着面巾看不真切,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

“徐家二郎……那个让我牵肠挂肚、以为天人永隔的小医徒……他确实已经‘死’了。”

“而徐家二娘子……她活得好好的,活成了自己想活的样子。我裴肃……也跟着‘死’过一次,又跟着‘活’了过来。”

“人不能……总在同一个坑里摔死两次,是不是?”

徐如听着他这番近乎禅语的话,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一丝。

她最担心的,就是裴肃会因再次被拒而重蹈覆辙,做出什么傻事。

如今听他亲口说出“不会重蹈覆辙”,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似乎终于可以缓缓放下。

然而,裴肃下一句话,又让徐如刚松开的眉头再次蹙起:

“不过……”

裴肃的目光重新落在徐如身上,带着一丝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固执,

“只要徐二娘子一日未嫁,在下……便一日不会放弃希望。当然,”

他抢在徐如开口前补充道,语气带着点自嘲和诚恳,

“在下绝不会再行那强求逼迫之事。只愿……能远远看着,或者……像今日这般,偶尔送些点心,聊表心意。还望徐医女……莫要嫌弃。”

他说完,对着徐如再次郑重地拱手一礼。

徐如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又带着点笨拙坦诚的男人,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那沉重的大石刚放下,又被他轻飘飘地挂上了一根名为“希望”的丝线。

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

最终,隔着面巾和瘟疫的阴影,两人只能隔着几步的距离,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裴肃眼中是固执的温柔,徐如眼中是无奈的叹息。

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似乎同时在两人面巾下漾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身戎装、满面尘灰的谢则带着几个亲兵疾驰而来,显然是在各处巡视防疫。

他一眼就看到了药棚边的裴肃和徐如,眉头立刻皱起。

“裴寺卿!你怎么在这儿?病才好些就乱跑!不要命了?!”谢则勒住马,声音洪亮,带着武将特有的粗豪和不耐烦。

看着裴肃穿着官服,谢则连表舅都不敢喊,只能称呼官职,却忍不住皱着眉低声埋冤:“到时候姨姥姥又心疼的要死!”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裴肃刚想开口解释,谢则的目光已经扫过旁边那锅黑乎乎的药汤,眉头皱得更紧:

“这什么味儿?跟泔水似的”

谢则摆摆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谢大哥!”张蔷像只小豹子一样窜了过来,

手里端着一碗刚盛出来的、热气腾腾的药汤,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防疫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