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心意？

她对裴肃……

只有同僚之谊和因隐瞒身份带来的愧疚。

那个模糊的影子……

她下意识地顿住，仿佛还能感受到御书房那次意外的、带着龙涎香气息的触碰带来的灼热感。

“舅公，我……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徐如放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筷子，声音有些低哑。

她站起身，对着张丰微微颔首，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前厅，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表姐……”张蔷看着徐如几乎没动的饭碗，又看看爷爷若有所思的眼神，小嘴撅了撅，

“表姐肯定吓坏了！都怪那个崔老夫人！还有那个崔小郎君裴大人！求亲就求亲嘛，搞得跟打仗似的！”

张蔷一边说一边愤愤地戳着碗里的饭粒。

张丰看着徐如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清冷的光辉。

徐如合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前院的寂静反而放大了内心的纷扰。

父亲和哥哥在宫里怎么样了？

崔老夫人会不会真的求到圣旨？

皇帝……

他召见父亲和哥哥，真的是为了“军务”？

那个模糊的影子越发清晰，带着龙涎香的独特气息，搅得她心慌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徐如似乎觉得床边有异样。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瞬间惊醒，心脏狂跳！

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的床前！

“啊唔！”

徐如的惊叫刚冲出喉咙，一只微凉的手掌就迅捷而轻柔地捂住了她的嘴！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黑暗中，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带着一丝夜露寒意的声音，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惊雷炸开：

“裴家想娶你，你想嫁吗？”

徐如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睁大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辨认出床边那属于帝王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

他怎么进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

他竟敢……竟敢深夜潜入她的闺房？！

那只捂住她嘴的手缓缓移开，却没有离开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角。

徐如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她猛地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床角，声音带着未褪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陛下？！您……您怎么……”

“回答朕。”司马庞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具有压迫感，

他向前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缩在床角的徐如，重复道，

“裴肃想娶你，崔老夫人带着聘礼打上门来逼婚，你……想嫁吗？”

徐如紧紧攥着被角，咬了咬发干的下唇。

皇帝的突然出现和这直白的问题，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徐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种疏离的客套和真实的困惑：

“裴……裴大人是很好的人。在太医署时，对下官……对臣女多有照拂，是个正直温厚的上官。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臣女……之前隐瞒身份，对裴大人有所亏欠。但……男女之情……臣女对裴大人，并无此意。”

她将“臣女”二字咬得很重，提醒着彼此的身份界限。

黑暗中，司马庞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

那笑声里，有释然，也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