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脸色煞白的徐家父子,
掠过穿着隆重、坐姿僵硬的裴肃,
最后落在主位上,气势迫人的崔老夫人身上。
“哟!好生热闹!”
赵普像是没看到那堆刺眼的聘礼似的,笑眯眯地对着徐矩拱了拱手,
“徐司业,陛下口谕,宣您即刻进宫,有西北军务要事相商。”
他又转向裴肃,笑容更盛,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裴寺卿也在?巧了!前几日听闻裴寺贵体微恙,告假休养,陛下还甚是挂念。今日见裴寺卿气色红润,精神焕发,想必是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他目光在裴肃那身过于隆重的衣服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
裴肃被赵普这“气色红润、精神焕发”的评价说得耳根微红,连忙想起身行礼,却被崔老夫人一个眼神制止。
“赵总管有心了。”
崔老夫人端坐不动,脸上重新挂起雍容浅笑,眼神却锐利如刀,直刺赵普,
“小儿身体确已无碍,劳陛下挂心。只是今日,我母子二人是来徐府提亲的,正与徐医令和徐司业商议肃儿的终身大事。”
“军务虽重,想必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烦请赵总管回禀陛下,待老身为肃儿定下这门亲事,肃儿自当入宫向陛下请罪并领命。”
崔老夫人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令意味,点明了赵普的来意!
想用公务把人支走?没门!
徐崇在一旁听得咂舌不已。
乖乖!
敢这么直接怼皇帝身边第一号心腹内侍,
还点破皇帝心思的,满朝上下怕也只有这位出身清河崔氏、又是已故太后亲妹的崔老夫人了!
这尊大佛,徐家是真的扛不住啊!
赵普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崔老夫人说的只是寻常客套话。
他微微躬身,态度依旧恭敬:“老夫人爱子心切,令人动容。裴寺卿的终身大事,自然是顶顶要紧的。”
他话锋一转,笑容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不过嘛,老夫人,您想为裴寺卿求娶徐娘子,此乃天大的喜事。”
“但徐娘子身份特殊,此事……恐怕还需陛下知晓并首肯,方为稳妥周全,您说是不是?”
崔老夫人眼神微动。
赵普这话……
崔老夫人脸上雍容的笑意加深,对着赵普微微颔首:“赵总管所言极是。小儿婚事,能得陛下赐婚,方是最大的体面与荣耀。”
她优雅起身,理了理华服的衣襟,对裴肃道:“肃儿,随为娘进宫,面圣谢恩,再请陛下为你做主赐婚。”
裴肃连忙起身,虽然心中忐忑,但母亲的决定他不敢违逆。
崔老夫人又转向脸色煞白的徐家父子,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通知”意味:
“徐医令,徐司业,聘礼暂且留在府上,权作信物。待老身求得圣旨,再行三书六礼之仪。”
说完,她便要带着裴肃和懵圈的媒婆离开,留下那堆烫手山芋般的聘礼。
“慢着!”一声带着颤音却又异常尖锐的喝止突然响起!
只见徐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脸色涨红,指着地上那堆披红挂彩的大箱子,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拔得老高,甚至破了音:
“老夫人!这……这聘礼!您……您得带走!这……这不合规矩!我徐家……我徐家还没答应呢!您……您这……这是强娶!强娶民女!我……我要告御状!”
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连“强娶民女”和“告御状”都喊出来了,
整个人挡在崔老夫人面前,张开双臂,一副“不带走东西休想走”的拼命架势。
花厅里瞬间落针可闻。
崔老夫人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豁出去的太医令,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裴肃也愣住了,看着徐崇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