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略显局促的徐家父子。
她身旁,站着那个穿得像个“行走的红包套”的媒婆
满头插着颤巍巍的绒花,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张嘴笑得能看见后槽牙,手里还捏着块红得刺眼的帕子。
而裴肃,则穿着一身崭新的、极为庄重的玄色暗金纹锦袍,端坐在崔老夫人下首。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着确实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只是那身过于隆重的礼服和他略显单薄的身形,透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紧绷。
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却有些飘忽,
不敢直视对面脸都快笑僵了的徐家父子,
只时不时飞快地瞟一眼通往后院的月洞门方向。
“徐医令,徐司业,”
崔老夫人优雅地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撇了撇,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今日冒昧登门,实为犬子肃儿的终身大事。肃儿这孩子,性子是执拗了些,但心性纯良,对贵府……呃,对贵府那位在洛阳长大的徐娘子,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老身思虑再三,肃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贵府娘子亦是温婉贤淑,才貌双全,实乃天作之合。故而,今日厚颜,请了官媒,备下薄礼,前来提亲,求娶贵府徐如娘子为裴氏宗妇正妻。”
她说完,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含笑却带着压力地看着徐崇。
“噗”徐矩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直接喷出来!
他连忙用袖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裴氏宗妇正妻?!
这崔老夫人是生怕裴家不够显赫,还是生怕徐家不够害怕?!
徐崇更是手一抖,茶盏盖子“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滚了几圈才被手忙脚乱的他按住。
他脸上那努力维持的假笑彻底僵住,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咳咳咳……裴兄!老夫人!”
徐矩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还涨红着,赶紧接过话茬,
“这……这真是……天大的惊喜!裴兄少年英才,位高权重,乃我辈楷模!贵府门第……更是显赫无比!能得裴兄和老夫人的青眼,实在是……实在是小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一边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还在发懵的徐崇一脚。
徐崇被踢得一激灵,回过神来,连忙挤出比徐矩更僵硬的笑容,附和道:
“是是是!犬子……呃,大郎说得对!小女……小女蒲柳之姿,粗鄙不堪,哪里……哪里配得上裴寺卿这样的……人中龙凤!实在是……高攀不起!高攀不起啊!”
徐崇恨不得把头埋进茶杯里。
“徐医令过谦了。”
崔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徐娘子的医术人品,老身亲眼所见,甚是喜爱。洛阳张神医的教养,更是有口皆碑。何来‘粗鄙’、‘高攀’一说?”
她目光扫过那些敞开的、珠光宝气的箱子,
“这些,不过是些俗物,聊表心意。只要徐娘子点头,裴府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绝不委屈了姑娘。”
“红包套”媒婆立刻扭着腰上前一步,甩着红帕子,声音尖利得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唾沫横飞地帮腔:
“哎哟喂!我的老大人呐!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哟!裴寺卿这样的好郎君,打着灯笼都难找!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大员!一表人才!家世显赫!”
“舅姑又这么和气!徐娘子嫁过去,那是掉进福窝窝里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您二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答应了吧!这可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呀!”
媒婆一边说,一边对着徐家父子拼命使眼色,仿佛他们不答应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裴肃听着母亲和媒婆的话,耳根悄悄红了,放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