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是啊!河东裴氏!那是何等门楣?

徐家算什么?一个太医令,一个国子监司业,在世家眼里不过是蝼蚁!

更别提还有皇宫里那位心思莫测的皇帝!

女儿刚“死”里逃生,若再卷入裴氏漩涡……

徐崇不敢想下去。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着徐矩连连点头。

他像是自我催眠般重复着,又心虚地看了一眼裴肃消失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对裴肃的歉意。

“爹,”徐矩松开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新的谋划,

“洛阳舅公的船,这两日就该到了。在舅公来之前,咱们得给如儿找个合适的地方。医馆……总要开起来。”

他刻意将声音放得稍大些,仿佛在提醒父亲,也提醒自己,生活总要向前。

徐崇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一亮:

“对对对!开医馆!这才是正经事!”

他搓着手,又恢复了那个精打细算的老太医模样,絮絮叨叨地盘算起来,

“地方不能太偏,也不能太贵!最好带个小院晒药材!西市后面那条巷子?我瞧着有几家铺面在招租……就是不知道价钱……”

第136章 你看……我怎么样?

城东,渭水码头。

午后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着河水、鱼腥、汗味和嘈杂人声的混合气息。

一艘来自洛阳的中型客船缓缓靠岸,船板放下,旅人、商贩、脚夫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下。

在略显混乱的人流中,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穿一件半旧却浆洗得笔挺的靛蓝细布长衫,外罩一件油光水滑的玄色马甲,背着一个沉甸甸、散发着浓郁草药香气的藤编药箱。

正是徐如的舅公,洛阳名医张丰。

他步履稳健,眼神清亮,不时捋着颌下那把修剪整齐的花白胡须,好奇地打量着久违的长安城。

紧跟在张丰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石榴红裙的少女。

约莫十四五岁年纪,梳着俏皮的双丫髻,簪着两朵新鲜的绒花。

她肤色是健康的蜜糖色,一双杏眼又大又亮,滴溜溜地转着,充满了好奇和活力。

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嘴角天然带着三分笑意,显得娇憨可人。

这便是张丰的孙女,徐如的表妹张蔷。

她手里拎着个小包袱,脚步轻快,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黄鹂,叽叽喳喳地对着祖父问东问西:

“爷爷!这就是京城啊?好大好多人!比咱们洛阳热闹多了!徐家表哥……哦不,表姐!表姐真的在这里吗?她长什么样?好看吗?”

张丰被孙女吵得耳朵嗡嗡响,无奈地拍拍她的头:“蔷丫头,安静些!到了徐家不就知道了?规矩点,别让人笑话咱们洛阳人没见识!”

就在这祖孙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混杂在几个扛着大包小裹的仆妇中间,一个纤细的身影悄然随着人流移动。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外罩一件同色轻纱褙子,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的帷帽,垂下的轻纱长及腰际,将面容和颈项遮得严严实实。

她步履轻盈,姿态娴静,仿佛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莲,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帷帽下,徐如紧张地攥紧了袖口,掌心微微出汗。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以“徐如”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走在长安城的阳光下。

徐府新宅门前。

徐崇和徐矩早已带着几个家仆在此等候多时。

徐崇穿着一身崭新的深青色绸缎袍子,背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脖子伸得老长,像只等待归巢老鸟的呆头鹅,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怎么还没到?船该靠岸了啊?不会是迷路了吧?蔷丫头那性子,可别拉着舅父乱跑……”

他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