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厮在王墩的指挥下,喊着号子,将那口轻飘飘的薄皮棺材抬起,里面其实就放了几块石头压重,出了灵堂,穿过庭院,抬出了徐府大门。
门外,早已备好了一辆简陋的板车。
裴肃不知何时已等在府门外。
他依旧衣襟一丝不苟,只是整个人憔悴得厉害,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仿佛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他站在清晨微凉的薄雾里,身形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看到棺材被抬出来,他身体猛地一晃,眼神瞬间空洞下去,双手死死地攥紧了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他下意识地就想扑上去,却被徐矩眼疾手快地横身拦住。
“裴寺卿!请……节哀顺变!”徐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同时给谢则使了个眼色。
谢则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半是搀扶半是强硬地架住了裴肃另一条胳膊,低声道:
“表舅,小如……该上路了。您……您这样,他走得不安心。”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将裴肃往后带。
裴肃挣扎了一下,却敌不过谢则的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口刺眼的棺材被放上板车,用麻绳草草固定好。
徐矩对着抬棺的小厮和王墩一挥手,哑声道:“走吧。”
板车在寂静的晨雾中吱吱呀呀地启动,朝着城外徐家坟地的方向缓缓行去。
徐矩和王墩跟在车后。
徐崇则被“悲痛”击垮,由两个小厮搀扶着站在府门口“目送”,干嚎着:
“我的儿啊!一路走好啊!”
裴肃挣脱了谢则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跟在板车后面,距离不远不近。
他死死盯着那口棺材,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车一同远去了。
好几次,他都想冲上前去,抚摸那冰冷的棺木,甚至想推开抬车的人,自己扛起那棺材……
都被谢则警觉地拦住。
谢则看着裴肃这副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样子,心中那点醋意早就烟消云散,
只剩下深深的同情和一丝荒谬感
这误会,可真是闹大了!
将送葬队伍送出城门,谢则就找借口回徐府了。
徐府内。
灵堂的门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那两个嬷嬷和内侍依旧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目光却不再锐利,带着一丝任务即将完成的松懈。
徐崇瞬间停止了干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起来!
他鬼鬼祟祟,避开前院,沿着回廊一路小跑冲向徐如的小院。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谢则安排的两个健壮婆子正紧张地守在门口张望。
“怎么样?弄出来没?”徐崇喘着粗气,声音压得极低。
“刚……刚和谢爷一起,把娘子……从后窗弄进去了!”一个婆子紧张地回答,“谢爷在里面守着,娘子……娘子看着不太好!”
徐崇心头一紧,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一把推开院门就冲了进去!
漱玉轩内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
桐油、劣质药粉、还有……
三天没洗澡的馊味混杂在一起。
徐如被安置在她自己那张柔软的拔步床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发硬的青衫,但外面裹了层厚厚的棉被。
她脸色依旧惨白泛青,嘴唇干裂起皮,头发散乱地黏在额角,整个人像一具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失去生气的木偶。
谢则半跪在床边,正手忙脚乱地用温热的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徐如脸上的药粉,动作笨拙又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焦急。
“徐妹妹?徐妹妹?能听见我说话吗?醒醒!快醒醒!三天了!饿坏了吧?”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呼唤。
徐如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