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宫人,哪里是来“协理”的?
分明是来监视、来镇压的!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书房那番“未亡人”的宣言有多么愚蠢和危险!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谢则也是心头一凛,缩了缩脖子。
皇帝这警告……太明显了!
他那点“近水楼台”的小心思,在皇权威压面前,瞬间变得无比可笑和脆弱。
他偷偷瞄了一眼跪在前面的徐崇和徐矩,发现他们虽然依旧“悲痛”,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点点。
赵普将圣旨交给徐矩,又示意身后的小内侍将一托盘盖着黄绸的银子交给管家王墩。
然后,他转向那四名宫人,声音恢复了平板的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嬷嬷、李嬷嬷、王内侍、刘内侍,徐府治丧这几日,就辛苦四位了。务必……尽心竭力,协助徐医令和徐司业,将‘丧仪’办得妥妥当当,莫负圣恩。”
“奴婢(奴才)遵旨!”四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尤其是那两位嬷嬷,锐利的目光立刻开始扫视灵堂的布置、下人的举止,
最后,那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裴肃身上,带着审视和警告。
徐矩扶着徐崇起身,对着赵普深深一揖:“有劳赵总管,多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约束府中,静心治丧。”
赵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宣旨的队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徐府。
只留下那四名宫人,如同四尊门神,沉默而强势地“嵌”入了徐府的“丧事”之中。
灵堂里,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烧纸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两位嬷嬷一左一右,“侍立”在棺材旁,眼神锐利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两位内侍则如同标枪般杵在灵堂门口,目光炯炯。
徐崇被徐矩扶着,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又瞥了一眼被宫人“重点关照”、脸色青白交加、再不敢靠近棺材半步的裴肃,
再想想刚才圣旨里那句“莫要喧哗,莫要生事”的警告,
心头那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石头,竟然……奇异地松动了一丝丝。
他凑到徐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黑色幽默的感慨:
“矩儿……陛下的‘帮忙’……来得可真及时啊!这下……裴小子总该消停了吧?再闹……嬷嬷怕是要把他当‘闲杂人等’叉出去了!”
他想象了一下裴肃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架出去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徐矩没有回答,只是扶着父亲的手微微用力,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口薄皮棺材。
第135章 这才是正经事!
徐府新宅依旧笼罩在刻意维持的“哀戚”氛围中,但紧绷感已大不如前。
灵堂里,那两位宫人嬷嬷依旧如同门神般“侍立”在薄皮棺材两侧,眼神锐利,
只是经过两天两夜的“监工”,眉宇间也难掩一丝疲惫。
门口两位内侍依旧站得笔直,但眼皮偶尔会沉重地耷拉一下。
徐崇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在灵堂里像模像样地对着棺材作揖,嘴里念念有词:
“儿啊……时辰快到了……爹……爹这就送你上路……你安心去吧……”
他一边念,一边偷偷拿眼角瞟那两位嬷嬷,生怕自己演得不够“情真意切”。
徐矩则一脸沉痛地指挥着王墩和几个小厮,将最后几件象征性的纸扎冥器搬到院子里。
谢则也换回了那身灰扑扑的“孝服”,腰间宝蓝色腰带不见了,老老实实地跪在火盆前烧着最后一点纸钱,火光映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脸
他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要去“接”徐如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