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心头猛地一凛!粟特人!
哥哥徐矩和谢则正在暗中调查的事情!裴肃怎么会突然提起?
他是真的在核对药材,还是……在试探?
她想起温泉那晚裴肃复杂的眼神,想起他知晓自己身份的秘密。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下摆。
她强作镇定,眼神却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裴肃的视线,含糊道:“这个…下官更不知了。或许…或许是引种时用了当地俗名?或是…或是记录者笔误?”
裴肃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眸色深了深,却没有追问。
他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那蓝色的花朵,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温柔似乎并非对书,而是对着眼前这个紧张得快要缩成一团的人。
气氛变得微妙而粘稠。
窗外蝉鸣阵阵,书院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徐如只觉得这沉默比刚才的提问更让人窒息,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裴肃忽然合上了厚重的典籍。
那“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惊得徐如肩膀一颤。
他没有再看书,而是微微前倾身体,隔着书案,目光直直地看向徐如低垂的眼帘。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徐医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你……心仪陛下吗?”
“轰!”
徐如只觉得脑袋里像炸开了一个惊雷!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裴肃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自己惊惶失措的脸。
她张了张嘴,却像离水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
脸颊瞬间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心仪陛下?
恐惧、迷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她心头翻搅,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裴肃,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小鹿。
裴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耐心地等待着。
他放在书案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而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在叩问她的心门。
徐如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她猛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掩盖不住眼底的惊涛骇浪。
裴肃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轻轻吸了口气,身体又向前倾了几分,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
“那么……”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下某种决心,“是否……喜欢谢则?”
“啊?”徐如彻底懵了。
这转折来得太快太陡,她完全跟不上裴肃的思路。
心仪陛下?喜欢谢则?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愕然地再次抬头,看向裴肃,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哭笑不得。
谢则?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哥哥一样保护她的谢则?
裴肃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荒谬感:“谢大哥?我……我只是当他如兄长一般!”
这个答案显然极大地取悦了裴肃。
他那双总是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投入星子的深潭,漾开层层愉悦的涟漪。
他紧抿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明朗的笑容,甚至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这笑容晃得徐如有些眼晕,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澄清了对谢则的态度,裴肃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