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踉跄着扑向徐矩,死死抓住儿子的胳膊,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控诉,
“你......你知不知道!陛下......陛下他......他拉着如儿的手!逛园子!逛了大半个时辰!还......还进了漱玉轩的亭子!孤男寡......呃......两个男子!这......这成何体统啊!如儿的名声......我们徐家的脸面......呜呜......都毁了!都毁了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力摇晃着徐矩的胳膊,唾沫星子喷了徐矩一脸。
徐矩被父亲摇得头晕,眉头紧锁,目光却越过激动的父亲,担忧地落在窗边那个依旧沉默的背影上。
他能感觉到妹妹身上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沉重而迷茫的气息。
他用力掰开父亲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严厉:“父亲!您冷静点!!”
他不再理会还在兀自哀嚎“家门不幸”的父亲,径直走到徐如身后,声音放得柔和了些:“如儿?”
徐如缓缓转过身。
烛光下,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惊惶或倔强,而是一种深深的迷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看着哥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徐矩的心沉了一下。
他不再犹豫,走到书案后,从自己贴身的暗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四四方方的小匣子。
那明黄的颜色,如同火焰般灼人眼球。
“这......这是?!”
徐崇的哭嚎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小匣子,如同见了鬼,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陛......陛下给的?!毒......毒药?!白绫?!吾命休矣!”
徐崇下意识地就想往桌子底下钻。
徐矩没理会父亲的胡言乱语,他深吸一口气,当着父亲和妹妹的面,缓缓打开了匣盖。
里面没有毒药,也没有白绫。
只有一份折叠整齐、质地精良的纸笺。徐矩将其展开,轻轻铺在书案上。
烛光清晰地照亮了纸笺上的内容
那是一份崭新的户籍文书副本。
姓名:徐如。
籍贯:京兆府长安县。
生辰:庚辰年六月初七。
而最刺眼的一栏,赫然写着:性别:女。
下面,盖着京兆府鲜红的大印,以及一个特殊的、代表内务府核准的朱砂印记。
文书末尾,还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小字备注:“凭此副本,即可至京兆府换领正式户籍。”
书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连徐崇都忘了钻桌子,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死死瞪着那份文书,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是......”徐崇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身籍。”徐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重锤敲在寂静的空气里,
“陛下在放我出宫前,单独给我的。为如儿准备的......女子身籍。”
“女子身籍?!”
徐崇猛地扑到书案前,几乎要把脸贴到纸上,手指哆嗦着想去摸那“女”字,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陛下......陛下他......他......他给如儿恢复身份?!他......他这是......”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徐崇混乱的大脑,他一时无法理解这背后的含义。
是恩典?
是陷阱?
还是......对如儿别有用心?
徐如的目光也死死地落在那刺目的“女”字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