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帝、赵普、甚至哭喊的淑妃本人,
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刚才还吓得像鹌鹑一样的徐如,
此刻竟抬起了头!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惊恐未褪,却硬生生被一种……
一种近乎于“医者父母心”的焦灼和严厉给压了下去!
徐如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淑妃苍白憔悴的脸和那摇摇欲坠的身形,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强势:
“娘娘!您小产失血,元气大伤,气血两亏!最忌忧思悲恸,情绪大起大落!更忌吹风受寒!您看看您!”
徐如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淑妃脸上,
“脸色惨白无华,唇甲色淡,气息短促!这是血虚之极的征象!您还穿着如此单薄,在风口里哭喊!您这是不要命了吗?!”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完全忘记了眼前是尊贵的皇妃,
也忘记了旁边坐着能决定她生死的皇帝,
更忘记了自己“欺君之罪”的身份!
此刻在她眼中,只有一个不遵医嘱、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极其不合作的“危重病人”!
“太医令开的方子呢?温补气血、固本培元的药按时吃了吗?卧床静养做到了吗?您这样折腾自己,气血如何能复?胞宫如何能养?落下病根,将来如何再为陛下孕育龙嗣?!”
徐如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严厉,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娘娘!身体是您自己的!您若不爱惜,纵是华佗再世也难救!此刻最要紧的是静养!是喝药!是保暖!不是在这里哭喊追责!您这样,只会让亲者痛……呃……”
徐如猛地刹住了车!
因为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淑妃娘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内侍赵普嘴巴微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御案后的皇帝陛下……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竟露出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于……
惊愕和玩味的表情。
司马庞微微挑眉,看着徐如,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胆小如鼠的小学徒。
完了!
闯祸了!
徐如瞬间从“专业暴走”状态跌回现实!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她刚才……
她刚才居然在训斥淑妃娘娘?!
在皇帝面前?!
徐如的小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身体抖得像筛糠,腿一软,
“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
“陛……陛下恕罪!娘娘恕罪!草民……草民失心疯了!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啊!”
她恨不得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吞回去!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淑妃被徐如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专业训斥”给骂懵了,
一时间竟忘了哭,也忘了指控,
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徐如。
她从小娇生惯养,何曾被人如此……如此“关心”过身体。
尤其是被一个她恨之入骨的小小学徒?!
皇帝司马庞看着地上那个前一刻还像炸毛小兽般“训斥”妃嫔、下一刻又怂成一团烂泥磕头请罪的徐如,
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黑玉扳指,并未立刻发怒,
反而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对淑妃道:
“淑妃,徐如所言……虽则无礼,却也在理。你身子要紧,确需静养。来人,送淑妃回宫,好生伺候。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再出含凉殿半步。”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冰冷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