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洪亮又带着点莽撞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漱玉轩寂静的院子里!
紧接着,便是沉重的脚步声和什么东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的闷响,
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
是谢则!
徐家三人同时一惊!
徐崇吓得差点从脚踏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想去藏那本摊开的账簿。
徐矩眉头一皱,迅速合上账簿,塞回暗格锁好。
徐如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青色医佐常服,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刚才学习“管家之道”时流露出的那点女儿态。
谢则那咋咋呼呼的嗓门,
伴随着他风风火火的脚步,正由远及近,毫不客气地穿透了这间精致牢笼的门扉,
带来了久违的、属于外界的鲜活和麻烦的气息。
“快出来看看啊!”
第115章 败家玩意儿啊!
“砰!”
房门被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推开,
谢则那高大健硕、风风火火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他肩头还扛着半扇油光锃亮、热气腾腾的猪肋排,
另一只手提着个鼓囊囊的麻袋,
里面鸡鸭扑腾的声音,和浓郁的牲畜气味,瞬间冲淡了屋内沉水香的清雅。
“嚯!可算找着了!你们这新宅子,七拐八绕跟迷宫似的,比凉州大营的演武场还难认路!”
谢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扫过屋内奢华陈设时毫无惊艳,仿佛只是进了个普通营房。
他大大咧咧地将那半扇猪排往光可鉴人的地上一撂,
“咚”的一声闷响,
吓得徐崇眼皮直跳,心疼地看着那被油渍污染的地面。
“谢......谢贤侄?”
徐崇惊魂未定,扶着酸枝木的拔步床柱才站稳,看着地上的“凶器”,
“这......这是?”
“温锅啊!徐世伯!”
谢则把麻袋也往地上一放,一只绑了脚的大公鸡顽强地探出头,
“咯咯”叫着。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笑得一脸理所当然,
“乔迁新居,天大的喜事!怎么能不敬告灶神,请诸路神仙保佑家宅平安,人丁兴旺,财源滚滚?”
“我跑遍了西市,挑了最肥的三牲!猪头、全鸡、全鱼,齐活!还有上好的黄酒和香烛纸马!”
谢则拍了拍麻袋,里面的鸡鸭又是一阵骚动。
徐崇被这阵仗弄懵了,张着嘴,
看看地上活蹦乱跳的“贡品”,
又看看儿子和女儿,
最后,目光定格在谢则那张晒得黝黑、写满真诚与莽撞的脸上。
“温......温锅?灶σσψ......灶神?”
谢则喃喃自语,
仿佛才从一场关于“内帑省钱”的美梦中被强行拽醒,
猛地一拍脑门,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
“哎呀!糊涂!糊涂啊!光顾着算账看房子,竟把这头等大事给忘了!怠慢了灶王爷,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这位太医令。
徐崇仿佛已经看到灶王爷在玉帝面前告他徐崇乔迁不敬的刁状,联想到徐家最近接二连三的倒霉事,脸色“唰”地白了。
他也顾不上心疼地面了,更顾不上皇帝赐宅的体面,
像只受惊的老兔子猛地弹起来,
提着官袍下摆就往外冲,嘴里语无伦次地嚷嚷:
“快!快来人!灶房!香案!清水!三牲......哦对,三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