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更漏滴答,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半晌,司马庞薄削的唇终于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平静:
“准了。”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落在那幽深的太医署药庐方向,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似关切,更似警告:
“让她……好生将养。无事,莫要出来走动。”
第108章 小心脚下!
太医署药庐。
浓重得化不开的药香,混合着陈年木柜的气息,在药庐深处弥漫。
徐崇将最后几味需要特殊保管的珍贵药材
一小包色泽深紫的紫河车,
几片薄如蝉翼、隐隐泛着金光的百年老参切片,
小心翼翼地,锁进靠墙那只镶着黄铜包角的黑漆木柜里。
钥匙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药庐里格外清晰。
徐崇直起身,揉了揉因长时间弯腰而酸痛的腰背,深青色的太医令官袍袖口沾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赭石色药粉。
“二郎,”徐崇转过身,目光落在坐在角落矮凳上的徐如身上。
徐如正低头,心不在焉地用一把小巧的铜药杵捣着石臼里的干菊花,花瓣被碾得细碎,发出沙沙的轻响。
徐崇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严肃,“今日便在此处,跟着李典药他们辨识库中新进的药材。药谱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柜格里,无事……切莫出去走动。”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眼神扫过药庐里另外两个埋头称量药材、大气不敢出的年轻典药李茂和王平。
徐如抬起眼皮,乖巧地“嗯”了一声,声音细细的。
徐如放下药杵,拍了拍手上沾的干菊花粉,起身走到父亲指的那个柜格前。
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厚厚一摞用蓝布封面的手抄药谱。
徐如抽出一本,指尖拂过封面上墨迹遒劲的《百草集注》。
徐崇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丝。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李茂和王平:“李茂,王平,徐医佐今日在此清点药材、誊录药谱,你们……好生照应着。”
“照应”二字,被徐崇咬得意味深长。
“是,太医令大人!”李茂和王平连忙放下手中的戥子,躬身应诺,头垂得更低了。
这位小徐医佐可是能在陛下面前侍墨、引得裴寺卿“青眼有加”、甚至让皇后娘娘亲自“罚跪”过的主儿,
如今又被太医令亲自“发配”到药庐最深处“将养”,谁敢“照应”得不周到?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决定今天当两尊会喘气的泥塑木雕。
徐崇又深深看了徐如一眼,似乎想再叮嘱点什么,
最终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药庐外走去。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太医署学堂隐约传来的背书声和人语。
药庐里瞬间只剩下药材的窸窣声和更漏缓慢的滴答。
徐如捧着厚厚的药谱坐回矮凳,翻开书页。
墨香混合着陈年纸张特有的味道钻入鼻端,但徐如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未时三刻
这个以往让徐如头皮发麻、如履薄冰的时刻,如今空空荡荡,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徐如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宫道青石板的冰冷坚硬,以及……
被那人从船上抱下来时,隔着衣料传来的、令人心悸的体温和龙涎香气息。
徐如猛地甩甩头,仿佛要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目光落在案几一角
那里放着一个鼓鼓囊囊、针脚略显粗犷的靛蓝色药囊,
是徐如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