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矩深吸一口气，走到徐如轮椅前，蹲下身，拿起赵普留下的干巾，塞进徐如冰凉颤抖的手中。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和警惕：

“如儿，陛下说得对，湿发易病。你……好好擦干，重新束好。我们……在外面等你。”

徐矩刻意强调了“重新束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徐如紧绷的发髻。

谢则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识趣地闭上了嘴，默默地跟着徐家父子退出了房间。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徐矩从外面轻轻带上。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徐如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从徐如喉咙里溢出。

徐如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在轮椅里，一直挺直的背脊瞬间垮塌下去。

巨大的恐惧、羞耻、后怕和无助如同海啸般将徐如彻底淹没！

徐如颤抖着拿起那块干巾，胡乱地、近乎发泄般地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仿佛要擦掉裴肃留下的所有气息，

擦掉皇帝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擦掉这令人窒息的伪装！

湿发被揉搓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被生生扯断。

徐如看着铜盆倒影中自己那张苍白扭曲、泪痕交错的脸，看着那身不伦不类的男子装束，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

缠绕上徐如的心脏，越收越紧。

徐如没有再束发。

只是用那块干巾，

将自己湿漉漉的、凌乱不堪的头脸，

深深地、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第103章 我想……早点回家

晨光熹微，透过糊着素纱的窗棂，在简陋的厢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徐如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仿佛从一个漫长而冰冷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外袍，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块用来包裹头脸的干巾早已滑落在地。

膝盖处的钝痛，清晰地提醒着她昨日的遭遇并非虚幻。

徐如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处，疼得她“嘶”地抽了口冷气。

环顾四周，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可怕。

昨晚她是如何睡着的？

是惊惧过度昏厥过去，还是精疲力竭后麻木地瘫倒？

她毫无印象。

只记得将自己深深埋进黑暗的绝望。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徐矩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儿？醒了吗？”

徐如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慌忙应道：“醒……醒了，哥。”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徐矩端着个铜壶走了进来，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清水。

他看起来精神尚可，但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快些洗漱，吃点东西。”

徐矩将水壶放在徐如轮椅旁的矮几上，

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和凌乱的衣衫上快速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并未多问。

他转身从门后木架上取下一个铜盆和半壶凉水，又拎起那个冒着热气的小铜壶兑了些热水进去，将一块干净的布巾浸湿拧干，递给徐如。

徐如接过温热的布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看着徐矩，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徐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一边帮她整理散落在轮椅扶手上的外袍褶皱，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

“陛下昨夜子时三刻，起驾回宫了。赵普随行。走得很急，未惊动庄户。”

徐矩顿了顿，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