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喜怒难辨的帝王威仪。
“徐医佐,”
司马庞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房间内所有细微的声响,目光落在徐如的头顶,
“看来这山庄的温泉,并未让你彻底放松?”
皇帝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徐如的身体猛地一颤!
徐如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自己的发髻上。
徐如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徐如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回……回陛下,温泉水热,泡得有些……有些头晕,故而提前回来了。”
“哦?”司马庞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更加锐利地审视着徐如低垂的后颈和那几缕顽固的湿发,语气依旧是平淡的,却像淬了冰的针:
“既已回来,为何不将湿发擦干再束起?天气虽热起来,你这样也容易湿气侵体,于你腿伤恢复不利,更易染上风寒。”
司马庞顿了顿,目光扫过徐崇和徐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怀”:
“徐医令,徐司业,你们身为父兄,照顾家人,未免有些疏失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徐崇和徐矩瞬间冷汗涔涔,连忙躬身请罪。
司马庞的目光重新落回徐如身上,那目光中的压力几乎让徐如窒息。
他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语气带着一种恩赐般的命令口吻:
“赵普,取朕的干巾来。徐医佐行动不便,就在此间歇息,将头发擦干,重新梳理整齐了再出来。”
“这副湿发束冠、仪容不整的模样,成何体统?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休沐。”
司马庞刻意加重了“仪容不整”四个字,
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仿佛已经穿透了那紧绷的头巾,看到了下面隐藏的、属于女子的秘密。
皇帝的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击溃了徐如强装的镇定!
湿发!
徐如最大的破绽,竟然被皇帝如此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点破!
那目光,那话语,无不暗示着他可能已经察觉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让徐如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徐如甚至不敢去想皇帝话中更深层的含义“重新梳理整齐”?
“臣……臣遵旨!谢……谢陛下关怀!” 徐如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带着哭腔。
徐如甚至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
赵普立刻无声地呈上一条干燥柔软的素色棉巾。
徐崇和徐矩已是面无人色,皇帝的话如同重锤敲在他们心上。
湿发束冠?
仪容不整?
陛下……陛下究竟什么意思?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惊恐万状的眼神,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谢则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气氛的凝重和诡异。
他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徐如,
又看看神色莫测、威压深重的皇帝,
再看看如丧考妣的徐家父子,
手里啃了一半的野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沾满了灰尘。
谢则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被徐矩一个凌厉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司马庞不再多言,仿佛刚才只是下达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指令。
他深深地、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一眼徐如低垂的发顶,
那几缕湿发在干爽的空气中显得更加刺眼,
转身,带着赵普,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徐如的房间。
玄色的衣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风。
直到皇帝的脚步声消失在院中,房间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如儿……” 徐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