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默许了这种“安全距离”,还是对徐矩的识趣感到满意。

亦或是......另有所图,

那潭水般深沉的眸子里,一丝极快掠过的幽光,被浓密的睫毛掩下。

谢则憋着一口气,动作粗鲁地指挥着两个庄丁,吭哧吭哧地把徐如的轮椅抬上一架简陋的木板车,又在车板上铺了厚厚的干草和旧褥子。

谢则检查了一遍通往小泉眼的崎岖小路,确认没有大的坑洼,才闷声对徐矩道:

“路不好走,推稳点!篱笆我让人扎结实了,里面......绝对清净!”

谢则话里有话,眼神瞥向皇帝的方向,带着压抑的愤懑和警告。

徐矩点点头,推起木板车。

徐崇忧心忡忡地跟在旁边,想叮嘱女儿千万小心,又怕说多了引起皇帝注意,只能反复念叨:

“水温......自己试试,别太热......泡一会儿就起来......千万别贪玩......”

絮絮叨叨,全是一个老父亲无处安放的担忧。

徐如坐在颠簸的板车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是换洗的贴身衣物和徐崇特意准备的药包。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温泉本该是放松疗愈之所,此刻却像龙潭虎穴。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像芒刺在背。

小泉眼位于山庄后山一处背阴的洼地,环境确实清幽。

一道清澈温热的泉水从石缝中汩汩涌出,汇入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丈许方圆的不规则石池。

池水清澈见底,氤氲着乳白色的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草木清香。

谢则办事效率极高。

围绕着泉池,临时用砍下的粗竹竿扎起了一圈一人多高的篱笆墙,

虽然简陋,但确实有效地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小天地。

篱笆留了一个仅容轮椅通过的窄口,用一扇同样粗糙的竹排虚掩着。

徐矩将轮椅推到篱笆门口,停下。

“如......如儿,”他声音压得极低,

“里面都看过了,没人。你自己进去,小心些。这轮椅......能推着走平地,进到池边应该没问题。有事......大声喊我,我就在隔壁汤池。”

徐矩指了指篱笆,隔壁就是谢家另一处较大的温泉池子。

徐如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知道了,哥。”

她抱着包袱,自己转着轮椅的轮子,有些费力地推开了那扇竹排门,轱辘碾过碎石和泥土,发出轻微的声响。

进了篱笆,她反手将竹排门掩上,虽然知道这挡不住真正有心的人,但心理上总算有了一层薄弱的屏障。

篱笆外,徐矩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大石边坐下,背对着篱笆,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徐崇不放心,也跟了过来,父子俩相顾无言,脸上都写着同样的沉重。

与此同时,山庄另一侧专为贵客准备的、宽敞考究的汉白玉温泉池边,气氛也相当“微妙”。

司马庞身着明黄色的丝绸浴袍,由赵普伺候着,姿态闲适地步入雾气缭绕的大池。

池水引自更好的泉眼,温度适宜,池边还摆放着果盘和温好的清酒。

赵普低眉顺眼,手法娴熟地替皇帝宽衣解带,伺候他入水。

司马庞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闭目养神,仿佛真的只是来享受温泉的帝王。

但赵普知道,陛下看似放松,那微微侧耳倾听的姿势,却泄露了他一丝不挂的心思正系在后山。

而距离大池不远,一个明显小了许多、也简朴了许多的石砌小池里,气氛则近乎凝固。

徐崇、徐矩送完徐如后匆匆赶来,和谢则三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