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
司马庞猛地一甩袖,转身就要离去!
动作间,宽大的内侍袍袖拂过腰间。
一个小小的、用明黄锦缎缝制、绣着五毒图案的精致雄黄药囊,被他的动作带了出来,
“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肮脏的青石板地上。
司马庞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象征着帝王恩泽与端午祥瑞的、金灿灿的小酒囊,落在污泥之中。
他没有弯腰去捡。
只是抬起穿着普通内侍布鞋的脚,
用那沾满了宫廷尘埃和此刻街头污垢的鞋底,
狠狠地、极其缓慢地、
碾了上去!
锦缎破裂!
雄黄、朱砂等混合香料和酒液瞬间溢出,
染污了明黄的锦缎,
浸透了青石板,
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又诡异的气息!
碾碎!
仿佛碾碎的是自己那点隐秘的、可笑的期待!
然后,司马庞再不看那狼藉一眼,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融入深沉的暮色之中,
只留下一个冰冷、孤绝、充满怒意的背影。
那破碎的雄黄酒囊,如同一个被遗弃的、不祥的符咒,
静静地躺在徐府门外的阴影里,散发着绝望的香气。
赵普惊恐地看着地上那团污秽,
又看看皇帝决绝的背影,心脏狂跳,慌忙小跑着跟上,
再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扇透着“危险”暖光的门。
“哎呀!这个徐家呀......”
第96章 他要干什么?!
卯时刚过,城门已开。
徐家那辆半旧的青帷马车,在不算平坦的山路上吱呀作响,车轮碾过碎石,颠簸着前行。
车辕上,老车夫专注地驾驭着两匹温顺的驽马。
车厢内,气氛却与颠簸相反,充满了轻快的期待。
徐如裹着薄毯,半倚在铺了软垫的车厢壁上,膝盖下垫着厚厚的棉枕,小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
她不时撩开车厢侧面的小窗帘,贪婪地呼吸着山野的空气,指着窗外掠过的野花、飞鸟,发出低低的惊叹。
“爹!您看那树!开的花真好看!像雪一样!”
“哥!快看!溪水!好清啊!谢大哥说溪里有鱼!”
徐崇靠着车厢壁,闭目养神,脸上带着长途颠簸的疲惫,却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听着女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几岁。
徐矩坐在徐如对面,手里拿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撩开另一侧的车帘,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车后的山路。
山路蜿蜒,林木葱郁。
在他们马车后方约莫百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另一辆马车。
那马车比徐家的更旧,青灰色的车篷洗得发白,拉车的马也是两匹不起眼的杂毛马,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的车夫。
看起来像是同路去庄户人家走亲戚的,毫不起眼。
徐矩的目光在那马车上停留了片刻。
他记得出城不久,这辆车就跟在后面了。
起初没在意,同路而已。
但走了这么久,还一直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书卷上敲了敲。
“哥,你看什么呢?”徐如好奇地探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