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泉池子就建在半山腰,泡在里面,看着山景,浑身舒坦得能飘起来!”

“我娘说,那水有灵性,泡几天,你这腿保管利索!”

谢则自然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徐如盖着薄毯的膝盖,

动作自然得让廊下的徐崇眼皮跳了跳,但最终没说什么。

“还有呢?”徐如兴致勃勃地追问,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薄毯的一角,像个听故事的孩子。

“还有?”谢则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数,

“庄子后面有条小溪!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

“里面鱼可多了!肥得很!我给你做鱼叉!教你叉鱼!一叉一个准儿!”

谢则做了个凶狠的叉鱼动作。

“噗嗤......”徐如想象着谢则笨手笨脚叉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会叉鱼?别到时候自己掉水里!”

“嘿!小瞧人!”谢则佯装恼怒,

“我在凉州,可是出了名的‘浪里白条’!到时候叉条最大的给你熬汤!”

“还有!庄户家里还养了鸡鸭,散养的!那肉才叫一个香!咱们去抓!晚上烤着吃!”

“篝火点起来,再配上我从西市弄来的西域葡萄酒......”

谢则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仿佛已经闻到了烤鸡的焦香和葡萄酒的醇厚。

徐如听得入神,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她甚至学着谢则的样子,用手在轮椅扶手上比划着叉鱼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对那个山野温泉庄子的无限憧憬:

“谢大哥......那......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呀?”

徐如声音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娇憨。

廊下的徐崇看着女儿脸上那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听着她对未来的热切期盼,心中最后一点纠结也化作了欣慰的叹息。

罢了......

只要如儿开心,能养好伤......

别的......

再说吧。

徐崇放下水瓢,转身进屋,决定去给女儿收拾几件轻便的衣裳。

与徐府午后阳光般的温馨截然相反,

皇宫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的闷罐子。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和......浓烈的雄黄味。

端午将至,殿角燃着驱虫的雄黄香。

但这驱邪的香气,

丝毫驱不散龙椅上那位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司马庞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但那股子冰冷暴戾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大殿。

他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指尖摩挲。

“啪!”

一声脆响!

那份奏折,被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地砖地上!

滑出去老远,停在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脚下。

“废物!”

司马庞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区区一个漕粮转运损耗的核查!拖了半月有余!报上来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相互推诿!漏洞百出!当朕是瞎子吗?!”

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

最终,钉在户部新任度支郎中周勉身上,

“周勉!这就是你给朕看的‘才干卓著’?!”

新任度支郎中周勉,正是徐矩举荐的寒门才子,

此刻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臣......臣惶恐!臣......臣已竭力核查,然漕运积弊已久,牵涉甚广......”

“牵涉甚广?!”司马庞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好一个‘牵涉甚广’!朕看你就是无能!就是怕得罪人!朕要你这等畏首畏尾、推诿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