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头风”,犯得可真是时候。
看来徐医佐这伤好得慢,连带着皇后娘娘也失了圣心。
赵普不敢耽搁,立刻退出去安排传旨事宜。
御书房内,只剩下司马庞一人。
他烦躁地站起身,踱到窗边。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明黄的龙袍上,却照不进他阴郁的眼底。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徐如跪在宫道上那单薄颤抖的身影,
还有,徐矩口中那“使力不便”的膝盖。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
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挂,像藤蔓般缠绕着他。
司马庞猛地转身,走到御案旁,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徐如之前进献的、那个被他嫌弃“敷衍”的普通提神药囊。
药囊已经有些旧了,边角起了毛,但里面的草药气味依旧淡淡地散发出来。
司马庞将药囊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慰藉。
他对着空旷的书房,
声音低沉得如同自语,
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郁卒:
“小东西......一个膝盖......怎么就......好得这么慢......”
夜色笼罩了徐府。
前厅点起了灯,徐家父子三人沉默地围坐在餐桌旁。
桌上的菜肴还算丰盛,但气氛却沉闷得如同嚼蜡。
徐崇食不知味,筷子在碗里拨弄着几根青菜,目光时不时飘向徐如房间的方向。
徐矩更是食不下咽,机械地扒拉着米饭,脑子里还在复盘今日朝堂上与王晏党羽的交锋,以及明日该如何应对。
徐如被徐矩半劝半扶地挪到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脆弱。
“爹,”徐矩放下碗,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明日......您去署衙告假,就说......就说新药方试制到了关键,如儿......需从旁协助记录,再......再告五日吧。”
徐矩说得艰难,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延长病假,像饮鸩止渴。
徐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包含了多少无奈。
就在这时,大门又被拍响了!
力道之大,震得门板嗡嗡作响,伴随着谢则那永远充满活力的声音:
“徐大哥!徐世伯!开门啊!我带了宵夜!”
徐矩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莽夫!
一天来三趟还不够?!
徐矩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徐崇也吓了一跳,连忙道:“矩儿......让他进来吧......谢则也是一片好心......”
徐矩没理会父亲,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栓。
门外,
谢则一手提着一个食盒,一手还举着个油纸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徐大哥!看!东市新开的张记馄饨!还有刚出炉的......呃?”
谢则话没说完,就被徐矩黑如锅底的脸色和眼中压抑的怒火噎了回去。
“谢则!”徐矩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碴子一样冷,
“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深更半夜!你当徐府是你家后花园吗?!如儿......需要静养!静养懂不懂?!不是听你在这里聒噪!”
徐矩指着门外漆黑的街道,
“拿着你的馄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再让我看见你晚上来扰人清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谢则被徐矩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举着食盒和油纸包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