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矛盾和挣扎
既盼着徐如早日脱离伤痛折磨,又隐隐希望这伤......
能好得慢一点,
再慢一点。
徐如敏锐地捕捉到了父兄之间那无声的交流。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薄毯的一角。
她明白他们的担忧。
那个地方......
那个让她膝盖留下伤痕、更让她心有余悸的地方......
她也不想去。
御书房内,气氛低沉。
司马庞坐在御案后,面前摊开的奏折许久未曾翻动。
他指尖夹着一支朱笔,却迟迟未落,一滴饱满的朱砂悬在笔尖,将落未落。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奏折上,实则毫无焦距,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赵普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陛下今日下朝后,心情就极其不佳。
原因无他,
只因为早朝后,国子监司业徐矩照例被留下“奏对”时,陛下问起了家中“病人”。
“......回禀陛下,”徐矩当时的声音恭敬而平板,带着公式化的疏离,
“家父伤势已见好转,不日便可回署衙当值。”
“只是......舍弟......年少体弱,此番暑热伤及元气,恢复稍缓,膝盖仍......使力不便,尚需......静养些时日。”
徐矩的措辞很谨慎,只说“暑热伤及元气”、“使力不便”,绝口不提罚跪,更不提“净身”的羞辱。
但“恢复稍缓”、“使力不便”、“尚需静养”这几个词,
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司马庞的心上。
皇帝当时只淡淡“嗯”了一声,挥手让徐矩退下了。
但徐矩退下后,陛下就一直是这副阴沉沉的样子,连午膳都只动了几筷子。
“啪嗒!”
那滴悬了许久的朱砂终于不堪重负,滴落在奏折洁白的纸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如同凝固的血。
司马庞像是被惊醒,看着那点污迹,眉头拧得更紧,烦躁地将朱笔“啪”地一声拍在笔山上!
笔杆跳了几下,滚落桌面。
“赵普!”
“奴在!”赵普心头一凛,连忙躬身。
“什么时辰了?”司马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回陛下,申时三刻了。”赵普小心翼翼地回答。
司马庞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在紫檀桌面上敲击着,那哒哒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抬眼,目光扫过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
又落回到那点刺目的朱砂污迹上,
仿佛,那污迹,就是徐如迟迟不见好转的膝盖。
“明日......是五月初一了吧?”司马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赵普立刻会意:“回陛下,正是。按例......您该驾临立政殿,与皇后娘娘......”
后面的话赵普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司马庞的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极其不耐的弧度。
他想起立政殿,就想起那个趾高气扬的素云,想起皇后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更想起她对着徐如说出的那句恶毒的“净身”!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朕今日......批阅奏折,甚是疲乏。”
司马庞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敷衍,
“头风......似是又犯了。去告诉皇后,朕......改日再去。让她......好生歇着吧。”
司马庞随意找了个借口,将每月初一例行的“夫妻义务”推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懒得去想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