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大口喘着粗气,脸憋得通红,又气又急:“徐矩!你干什么?!我......”
“我干什么?!”
徐矩压低声音,眼神像要吃人,
“我救你的命!救徐家的命!谢则!你给我听好了!”
“这里是京城!不是凉州大营!祸从口出!”
“你今天这些话,要是被韦家的人听见,明天你爹的御史台就得给你收尸!”
“还得连累我们所有人!滚!立刻滚回去!没我的信儿,不许再来!”
徐矩猛地拉开大门,将谢则狠狠推了出去!
谢则被推得一个踉跄,站在门外的夜色里,
看着徐矩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再看看身后紧闭的、透着微弱灯光的徐府大门,
满腔的怒火和委屈最终化作一声不甘的低吼,
狠狠一跺脚,谢则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黑暗中。
徐矩背靠着冰凉的大门,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弯腰捡起地上谢则挣扎时掉落的禁军腰牌,紧紧攥在手心,
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这混乱而危险的夜晚,似乎还远未结束。
同一片夜空下,皇城深处的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司马庞并未就寝。
他坐在御案后,面前摊开的不是奏折,而是一份用蝇头小楷写就的、极其详尽的密报。
上面,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今日立政殿宫门前发生的一切:
皇后如何召见徐家父女,如何刻意刁难徐如,如何说出那番令人发指的“净身”言论,
徐崇如何跪地求饶,
徐如如何被罚跪宫道,烈日下如何煎熬,
赵普如何“仗着”皇帝旨意去要人,
以及......
素云作为皇后心腹,在整个过程中如何趾高气扬、推波助澜、甚至亲自动手“调整”徐如跪姿的细节。
烛光跳跃,映照着司马庞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
他看得极慢,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密报上轻轻划过,
当看到“净身”二字和素云“调整跪姿”的描述时,指尖微微顿了一下,
随即又继续滑动。
整个过程中,
他的呼吸平稳,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
赵普垂手侍立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偶尔抬起的眼皮,泄露着他正密切关注着皇帝的反应。
终于,司马庞看完了最后一行。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合上了那份密报,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放下茶盏,
司马庞抬眼,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仿佛在欣赏宫阙的剪影。
司马庞的声音平淡,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立政殿那个叫素云的宫女,”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聒噪得很。省得在皇后跟前碍眼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明确的下令。
但其中的杀意,却冰冷彻骨,足以冻结血液。
赵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随即立刻恢复了绝对的恭顺。
他深深地躬下腰,声音平稳得如同复述圣旨:
“奴明白。夜深露重,偶感急症,也是有的。奴才这就去‘安排’,定让她......安安静静地走,绝不惊扰娘娘清梦。”
司马庞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赵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