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完全是本能反应,

只想着,立刻去把那个跪在烈日下的小家伙拉起来!

直到冲出御书房,被外面炙热的阳光一晒,被守卫宫禁的侍卫那诧异的目光一看,他才猛然惊醒。

那是皇后宫外的宫道!

是后宫范围!

他一个外臣,还是个男人,没有皇后或皇帝的特许,根本进不去!

硬闯?

那不仅是找死,更是把徐家和裴家都拖下水!

裴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又跑了回来!

此刻站在御书房门口,

面对着皇帝那冰冷刺骨、仿佛要将他凌迟的目光,

裴肃只觉得后背的冷汗涔涔往下流淌!

他立刻整理袍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

“陛下!臣......臣御前失仪!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裴肃的声音,带着喘息后的沙哑和真切的惶恐。

司马庞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气喘吁吁回来请罪的样子,

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添了几分被愚弄的暴戾!

皇帝冷笑一声,声音如同从冰窟里捞出来:

“失仪?裴卿刚才那股子劲儿,可不像‘失仪’,倒像是......要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司马庞刻意加重了“英雄救美”四个字,

目光如刀,

剜在裴肃身上。

裴肃身体一僵,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冷汗瞬间再次湿透了里衣。

他知道皇帝在震怒什么。

裴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辩解:

“陛下息怒!臣......臣一时情急,并非......并非为私情!”

“徐医佐......乃太常寺太医署在籍医佐!是臣之下属!皇后娘娘责罚太医署官员,事先未通晓太常寺,亦未......未顾及太医署颜面!”

“臣身为太常寺卿,闻听下属受此责难,若袖手旁观,岂非失职?亦有损太常寺威仪!”

“故......故一时冲动,只想赶去问明缘由,护我署衙属官周全!绝无他意!请陛下明鉴!”

裴肃这番辩解,抬出了“太常寺卿”的职责和“署衙颜面”,

既是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台阶,

更是变相地在为徐如求情:皇后罚徐如,打的也是太常寺的脸!

“哦?问明缘由?护他周全?”

司马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压制不住的醋意,

“裴卿倒是......爱惜下属啊!”

皇帝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裴肃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皇后为何罚他?你可问明了?!是徐如当真犯了弥天大罪?!还是......有人仗着身份,在朕的后宫,行那公报私仇之事?!”

司马庞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皇后,怒火再次被点燃!

韦珂动徐如,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裴肃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却能感受到,皇帝那几乎喷涌的怒火和冰冷的视线。

他知道,皇帝对皇后插手太医署之事定然不满,

但此刻皇帝的反应......

似乎过于激烈了。

仅仅是为了维护太常寺的颜面?

还是......别有隐情?

裴肃不敢深想。

“陛下息怒!”裴肃再次叩首,

“皇后娘娘责罚,自有其缘由。臣......臣不敢妄加揣测。”

“但,徐医佐年轻,纵有差池,亦当依律处置,罚跪宫道于烈日之下,恐......恐伤其根本,亦有损陛下仁德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