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谢,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就在此时,御书房沉重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拉开。
一个小内侍探出头:“徐医佐,陛下宣您进去。”
徐如连忙收敛神色,对着赵普微微颔首,
转身深吸一口气,
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谨小慎微的模样,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司马庞并未端坐龙椅,而是负手站在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门口。
他看似在专注地审视疆域,实则耳朵一直竖着,将暖阁外那番动静听了个七七八八!
徐如那关切的询问,赵普那慌张的掩饰,尤其是最后徐如塞药方时那压低却清晰的叮嘱......
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他耳朵里。
他心中那坛陈年老醋,瞬间被打翻了!
酸气直冲天灵盖!
好你个徐如!
对着赵普那老东西就能和颜悦色,有说有笑,还巴巴地写药方塞袖子!
怎么一见到朕,就又成了这副锯嘴葫芦、恨不得离朕八丈远的怂样?!
昨天不是都把话摊开说了吗?
不是还敢质问朕、还敢甩开朕的手吗?
怎么睡了一觉,胆子又缩回去了?!
一股强烈的不平衡感和......
被区别对待的憋屈感,让司马庞胸口发闷。
他猛地转过身,俊脸阴沉,目光如探照灯般落在刚走进来、正低头行礼的徐如身上。
“臣徐如,叩见陛下。”徐如的声音规规矩矩,挑不出半点错处。
“嗯。”司马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浓浓的不悦。
他没叫起,任由徐如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自己踱步回到御案后坐下。
他随手拿起一份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得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小东西格外碍眼。
“徐如,”司马庞放下奏章,声音刻意拉长,带着一种找茬儿的挑剔,
“朕今日批阅奏章,总觉得这笔墨......不够顺滑。你来看看,可是这墨锭质地不佳?还是你昨日......研墨不够用心?”
他故意把“研墨不够用心”几个字咬得很重,目光紧紧盯着徐如,等着看她惊慌失措或者凑近辩解的样子。
徐如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陛下没事又找茬儿!
徐如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动,声音依旧平稳:
“回陛下,墨锭乃内廷特供松烟墨,质地绝佳。微臣研墨,素来按规程,不敢懈怠。或许是......陛下今日批阅奏章过多,手腕疲乏所致?”
她巧妙地把问题推了回去,还暗戳戳拍了句马屁,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司马庞一噎!
这小东西,滑不留手!
他有些不耐烦,故意拿起一份奏章,装作要递给她:“这份......字迹潦草,你来替朕誊抄一遍!站近些!朕要看着你写!”
这理由够正当了吧?
徐如无奈,只得起身,小步挪到御案侧前方的小几旁。
她刚拿起笔,正准备蘸墨,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御案一角,
那里堆着几份摊开的奏折,下面似乎压着一个......
眼熟的靛蓝色小角?
她心里一动,装作整理纸张,手指“不经意”地拂过那堆奏折边缘,轻轻一拨,
“哗啦!”
一个精致的紫檀木扁盒,从奏折堆里被带了出来!
盒子没盖严实,盖子“啪嗒”一声翻开,
里面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十个靛蓝色药囊,
如同蓝色的小精灵,瞬间滚落出来好几个!
散落在御案上!
那熟悉的颜色、熟悉的针脚、熟悉的草药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