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靠在柔软的车厢壁上，

脑海中浮现的，

却是徐如那张时而惊慌、时而羞怯的清秀脸庞，

以及......

谢则那笨拙却炽热的守护姿态。

“徐......如......”

裴肃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嘴角那抹温润的笑意，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第75章 朕还没想好

金銮殿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照着百官肃立的身影。

山呼万岁之声刚落，

朝堂气氛，便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徐矩站在文官队列中，

顶着两个依旧明显的黑眼圈，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却锐利如鹰隕，

不动声色地，扫过前排王晏那阴沉如水的侧脸，

以及，韦治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神在在模样。

徐矩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做好了迎接新一轮唇枪舌剑的准备。

果然，昨日在太医署搅风搅雨的李姓御史，手持笏板出列，声音洪亮：“陛下！臣有本奏！”

徐矩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徐矩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然而，那李御史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臣奉御史台之命，核查太常寺太医署账目及国子监荐举事宜，经两日详查，遍阅账册凭证，详询相关人等......”

李御史声音清晰，语速飞快，仿佛在背书，

“现已查明！太医署账目清晰，出入有据，绝无贪渎舞弊之事！”

“国子监所荐寒门俊杰，皆品学兼优，实至名归，荐举过程公正严明，绝无私相授受之嫌！”

“前番核查，实因......实因风闻有误，证据不足，以致叨扰徐医令及徐司业清誉！”

“臣......惶恐！特此澄清！恳请陛下明鉴！”

话音落下，落针可闻！

徐矩整个人僵住了，还能这么为御史台辩解？

徐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昨天还像鬣狗一样死咬不放的李御史，

这厮此刻却像只鹌鹑般垂着头，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澄清？

没问题？

这......这唱的是哪一出？

王晏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猛地转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狠狠剜了那李御史一眼，

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却饱含怒意的冷哼，握着象牙笏板的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

显然这结果绝非他所愿！

王晏重重一甩袖袍，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倒旁边的同僚。

韦治依旧半阖着眼，仿佛睡着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端坐龙椅的司马庞，冕旒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声音平淡无波：

“哦？查清了？既是误会，那便罢了。徐卿父子，忠勤王事，清誉自持，朕素来知晓。李御史，你核查辛苦，然风闻言事，亦需谨慎，下不为例。”

皇帝轻飘飘一句“下不为例”，便将这风波揭过了。

“臣......臣领旨！谢陛下隆恩！”李御史如蒙大赦，声音都带着颤，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回队列，再不敢抬头看王晏一眼。

徐矩缓缓松开袖中紧握的拳，掌心全是冷汗。

他微微侧头，与不远处同样震惊的裴肃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又心照不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