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王金水?还是......还是署里那个总跟我顶嘴的张典药?”
徐崇慌乱地猜测着,把平时看不顺眼的人都过了一遍筛子。
徐如也紧张地挺直了背脊,手指绞紧了衣角。
哥哥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
身边有叛徒?
会是谁?
是太医署里总爱打听她面圣细节的同僚?
还是......
宫里的内侍?
徐如越想越怕,小脸又绷紧了。
“现在只是猜测。”
徐矩走回桌边,拿起那瓶裴肃留下的安神丸,在手中掂了掂,眼神深邃,
“但御史台今日之举,太过刻意。背后必有推手。”
“爹,您仔细想想,最近署里,或者家里,可有什么异常?”
“比如......谁特别关心陛下对徐家的态度?谁对您或如儿的差事格外‘热心’?”
徐崇皱着眉,苦思冥想,把头发都快揪下来几根:
“异常?......王金水?他今天倒是‘关心’了我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是打听御史查账的结果......还有......库房老李?他昨天好像偷偷摸摸问如儿,陛下赏的宅子地段如何?这算不算?”
徐崇把所有可疑的点都倒了出来,不管有没有关联。
徐矩认真听着,不置可否,只是眼神越发凝重。
他转向徐如:“如儿,你在御前,更需万分小心。陛下......心思难测。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过度解读。尤其......他对你的......‘特别关照’。”
“特别关照”四个字,徐矩说得异常艰难。
徐如的脸“唰”地红了,又迅速褪去血色,只剩下惊惶。
她用力点头,声音细弱发颤:“我......我知道了,哥。”
看着一双儿女凝重的神色,徐崇只觉得心乱如麻,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他猛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不行......不行......我得去给你娘上柱香......让她在天之灵,保佑咱们徐家平安......”
徐崇喃喃自语着,也顾不上厅里的狼藉,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供奉着亡妻牌位的偏厅走去。
摇曳的灯火,将他佝偻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透着无尽的惶惑与祈求。
徐矩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看依旧紧张不安的妹妹,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剑南烧春,
那是谢则带来的烈酒。
徐矩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疑云和沉重。
排查内鬼?
谈何容易!
但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徐矩又拿起一块冷掉的烤羊排,
用力撕咬起来,
仿佛在咀嚼着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与此同时,离徐府不远的一条僻静巷弄里,
裴肃那辆华丽的马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
车内空间宽敞,布置雅致,
角落的鎏金小香炉里,燃着清雅的苏合香,
与外面清冷的夜色格格不入。
裴肃端坐在主位,月白色的常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冷。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温润的玉佩,眼神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笼罩着对面,如坐针毡的谢则。
谢则庞大的身躯,在这华贵的马车里,显得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