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正!药材入库、保管、出库皆有严格规程!当归成色如何,按例查验记录便是!岂可妄加揣测,危言耸听?做好你分内之事!”
李医正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抱着账册溜了。
接下来,徐崇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场高难度的“躲沙袋”。
走到药房,抓药的学徒会“不小心”多看他两眼,眼神里满是“求八卦”;
走到廊下熬药区,几个相熟的医官会“热情”地招呼他过去坐坐,
话题总能“不经意”地拐到“昨天含凉殿到底啥情况?”
“徐如那小子命真大啊!”;
甚至去趟茅厕,都能在门口“偶遇”某个平时话不多的老医官,
意味深长地来一句:“徐医令,伴君如伴虎啊,令郎……多保重。”
徐崇被这些或明或暗的试探和八卦搞得心力交瘁。
他只能反复强调:“陛下明察,实乃误会!”
“大家安心办差,莫谈闲事!”
“徐如面圣是陛下督促学业,别无他意!”
脸都快笑僵了,后背的官袍也被冷汗浸湿了一块。
好不容易躲进自己的公房,
关上门,
徐崇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打了一场大仗,比给皇后看诊还累。
他瘫坐在椅子上,端起冷掉的茶水灌了一大口,
这才有心思琢磨起另一件让他坐立难安的事
以前让徐如女扮男装在太医署混着,只想着混到及笄就好。
可如今……皇帝亲自点名要“徐家二郎”每日去御前回禀功课!
那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一次两次或许能蒙混,时间长了……
徐如毕竟是个姑娘!
言行举止、细微神态,万一露了馅……
徐崇不敢想下去。
那后果,恐怕比昨天的“谋害龙嗣”更可怕!
欺君之罪,板上钉钉!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袖口钻入体里,比听到“诛九族”时还冷。
“不行……得想办法……得赶紧想办法……”
徐崇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焦虑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徐崇烦躁地抓起案头一瓶提神醒脑的薄荷油,
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气味冲得他眼泪直流,
脑子却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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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太医署的学堂里,气氛同样诡异。
徐如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强打精神听着台上夫子讲解《难经》,
但脑子里全是“未时三刻”、“御书房”、“皇帝那张冰山脸”在无限旋转。
周围的同窗们,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她,
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同情、以及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徐如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
她只能努力缩小存在感,把头埋得低低的,假装在认真做笔记,不一会儿,纸上便画满了小乌龟。
就在这时,学堂的门被轻轻推开。
巡视的太常寺卿裴肃,带着两名属官,出现在了门口。
夫子连忙停下讲解,众学徒也齐刷刷起身行礼。
裴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学堂,
最终,落在了那个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底下的“少年”身上。
“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