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龙袍在姹紫嫣红中格外醒目。
他身边,只远远跟着几个低眉顺目的宫人,赵普引着徐家父女上前。
“臣徐崇(臣徐如)叩见陛下!谢陛下厚赏!陛下隆恩,臣万死难报!”
徐崇拉着徐如,在花圃旁的石径上跪下行大礼,声音洪亮,
带着十二分的恭敬,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司马庞缓缓转过身,阳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带着一种慵懒的帝王威仪。
他目光掠过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的徐崇,
最终,落在了旁边同样跪伏着、却微微抬起一点头、正偷偷瞄向那片芍药的徐如身上。
看着徐如,那身干净的靛蓝袍服,在花丛映衬下,竟也显出几分清秀,
司马庞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平身吧。”
司马庞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温和,听不出情绪,
“些许赏赐,不必挂怀。太医署上下用心,徐卿教导有方,徐医佐......也算用心当差,这是你们应得的。”
皇帝将功劳再次平均分配,仿佛那场轰动太医署的赏赐,真的只是对集体工作的肯定。
徐崇拉着徐如起身,垂手肃立,连声道:
“陛下谬赞!臣等愧不敢当!唯有更加尽心竭力,以报天恩!”
司马庞的目光,在徐崇那诚惶诚恐的老脸,和徐如那带着好奇,又强装镇定的小脸上,扫了个来回,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忽然抬手,指向不远处碧波荡漾的湖面,
湖心,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在垂柳掩映下若隐若现:
“这湖心岛上的几株‘绿玉’牡丹,今年开得极好,朕瞧着比岸上的更添几分清雅。”
司马庞话锋一转,像是随口一提,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徐如身上:
“徐医佐,你随朕去岛上瞧瞧。徐医令......”
司马庞顿了顿,目光转向徐崇,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体贴”,
“徐卿年事已高,这来回坐船登岛,恐有不便,就在此......替朕好好看看这片芍药吧。若有好的,着人移栽几株到太液池边。”
轰!
徐崇只觉得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
陛下要单独带徐如去湖心岛?!
把他这个太医令......像个看园子的老花匠一样......扔在这芍药圃里?!
这......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隔离!
徐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直冲头顶,让他差点当场失态!
徐崇猛地抬头,想说什么,
却撞上司马庞那双看似温和实则冰冷深邃、带着无声警告的眼眸!
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敢抗旨?
敢多嘴?
徐崇喉头一哽,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化作一口腥甜堵在胸口。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和脸上的恭敬。
徐崇艰难地低下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臣......臣遵旨......谢陛下......体恤......”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如也惊呆了!
徐如看看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的父亲,
再看看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邀人赏花的皇帝,
一股慌乱又从心底窜了上来!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庞根本不给徐家父女任何反应或交流的机会。
他对着徐如微微颔首:“徐如,随朕来。”
说完,便率先朝着湖边停靠的小船走去,步履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