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的穗子，是她特意选的和皇帝龙袍相近的明黄色。

徐如捏着这个沉甸甸、散发着复杂药香的锦囊，看着它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心里默默念叨：

他…...现在一定也心惊胆战吧？

那么多明枪暗箭...…

这个药囊...…

至少能让他...…

睡个好觉。

未时刚到，

徐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通往御书房的那条长长的、肃穆的宫道上。

这简直是破天荒！

要知道，以前皇帝召见，她总是能拖则拖，不到未时二刻甚至三刻，绝不出现，仿佛那御书房是龙潭虎穴。

而今天，未时的钟声刚歇，她就已经站在了御书房外那片熟悉的空地上！

她今天甚至没穿那件被皇帝嫌弃过的旧青袍，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同样是靛蓝色但料子稍好些的医佐袍服。

头发也仔细梳理过，束得一丝不苟。

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鼓鼓囊囊的靛蓝药囊，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徐如站在那里，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数砖块或者抠袖口，

而是微微抬着头，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

小脸上少了平日的惶恐和瑟缩，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忐忑。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仿佛，昨天那个在御书房“投怀送抱”后羞愤狂奔、又在宫道上“非礼”裴肃的人，

根本不是她。

这反常的举动，自然落入了侍立在御书房门口、如同石雕般的内侍总管赵普眼中。

赵普那双阅尽世情、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看着徐如那副既紧张又带着点莫名“庄重”的样子，

再看看她怀里那个明显比平日大了一圈、鼓囊得有些突兀的药囊，

赵普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

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挪到徐如身侧，微微躬下身，

用那特有的、平平板板却又带着一丝奇异腔调的声音低声道：

“徐医佐...…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赵普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徐如怀里的药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看来...…是给陛下...…准备了什么‘特别’的‘定心丸’？陛下若是知晓医佐如此‘用心’，定然...…龙心甚慰啊。”

徐如被赵普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意有所指的话，惊得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地，把怀里的药囊抱得更紧，

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赵普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嗫嚅着：

“赵...…赵总管说笑了...…就是...…就是寻常安神的...…”

声音越来越低，毫无说服力。

赵普脸上那点微妙的弧度更深了些，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原位，继续扮演他的“门神”。

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让徐如更加如芒在背，怀里的药囊仿佛也变得更加烫手起来。

她站在御书房外，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心却跳得如同擂鼓。

怀中的药囊沉甸甸的，装着宁神的草药，

也装着无法言说的担忧，

和一个少女，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心事。

“安神的......药囊而已。”徐如不管赵普听不听得到，坚持补了一句。

赵普笑了笑，没有回应。

第66章 朕也不是

御书房内，

沉凝的龙涎香气息依旧，却似乎少了往日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徐如抱着那个鼓囊囊的靛蓝色药囊，一步步走向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