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又要走?!
还是陪着谢则?!
徐崇指着桌上凉透的剩菜剩酒:“家里没饭吃吗?!这些…...这些不都是他带来的吗?!热热就能吃!”
“父亲,公务紧急。”徐矩语气坚决,不给父亲反驳的机会,对谢则使了个眼色,“谢兄弟,走吧。”
谢则如蒙大赦,赶紧对徐崇抱拳:“世伯,打扰了!改日...…改日再来赔罪!”
说完,逃也似的跟着徐矩快步走出了前厅大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徐崇看着儿子和谢则匆匆离去的背影,
再看看一桌子狼藉和身边惊魂未定、眼神飘忽的女儿,
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他抓起桌上仅剩的半杯冷酒,仰头“咕咚”一声灌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入喉,呛得他连连咳嗽,气呼呼地骂道:“小兔崽子!一个个的!都不让老子省心!”
这一夜,徐府注定无眠。
徐崇在卧房里翻来覆去,灌下去的酒非但没助眠,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女儿苍白的脸、儿子匆忙的背影、谢则那小子炽热的眼神、还有裴肃堵门的尴尬…...
各种画面在脑子里打架,最后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孽缘啊...…”
徐如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更是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窗外月亮的清辉洒在床前,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皇帝那句“命不久矣”的森然低语,与哥哥和谢则口中“行刺”的冰冷字眼反复交织,如同魔音灌耳。
徐如仿佛能看到黑暗中闪着寒光的利刃,正悄无声息地刺向那个...…
那个让她又怕又...…
她猛地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再想下去。
哥哥一夜未归,更让她心悬到了嗓子眼。
天刚蒙蒙亮,徐如就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她没有去太医署正堂点卯,
而是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头钻进了太医署最深处、弥漫着浓郁药香的药庐。
这里是她最熟悉、也最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的地方。
徐如反手关上药庐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窗上的格栅,在堆积如山的药材和瓶瓶罐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混杂着上百种药材的苦涩、辛香、甘甜的气息。
徐如走到熟悉的药柜前,目光扫过一个个贴着标签的小抽屉。
她需要做点什么!
做点能让她那颗悬着的心、那混乱的脑子安定下来的事情!
做点...…
或许...…
能帮到那个身处险境的人的事情?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做药囊。
徐如拉开一个抽屉,取出散发着清冽香气的薄荷叶。
又拉开另一个,拿出宁心安神的酸枣仁。
再拉开一个,是理气解郁的陈皮。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拉开了最下面一层,
小心翼翼地取出几片极其珍贵、气味沉郁的龙涎香碎屑,这是给后宫贵人安神用的高级货。
最后,徐如的手指在几个抽屉间犹豫徘徊,
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标注着“护心”的抽屉,
取出了几片切好的丹参和一小撮三七粉...…
徐如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机械。
称量、研磨、混合...…
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异常认真、专注。
仿佛在这熟悉的流程中,在这浓郁的药香包裹下,她才能暂时忘却那些令人窒息的阴谋和恐惧。
她将精心配好的药粉,仔细地装进一个崭新的、靛蓝色的锦囊里,塞得鼓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