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干什么?!

裴肃赶紧又折返回去,

在官员憋笑的目光中,红着脸将文书递上,连寒暄都忘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太常寺自己的公房,裴肃更是坐立不安。

他试图批阅公文,提笔蘸墨,

却在落笔时,鬼使神差地,在公文边缘写了一个小小的、扭曲的……“如”字。

又立刻涂掉。

他试图端起茶盏,想喝口水定定神,

茶水却洒出来,烫得他手一抖,茶盏差点脱手。

他烦躁地,在不算宽敞的公房里踱步,紫袍的下摆扫倒了角落里的一个青瓷花瓶,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门外当值的书吏探头探脑。

徐如那双慌乱,又带着奇异执拗的眼睛,

她指尖冰凉的触感,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药草的气息...…

如同魔咒般,在裴肃脑海里盘旋不去!

还有她那套一本正经的“脉象分析”…...

“事发突然…...换做是谁...…都会乱了心神的...…”

“乱了心神...…”裴肃猛地停下脚步,对着空气低吼,“对!就是乱了心神!一定是这样!”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裴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是断袖?!”

最后几个字,裴肃说得极其艰难,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俊脸上却是一片惨淡的灰白。

然而,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如果仅仅是惊吓,为何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为何会如此在意?

为何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坐立难安?

不行!

必须问清楚!

必须给这混乱的心绪一个交代!否则他今晚别想合眼!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攫住了裴肃。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世家风范、官场体面,

也顾不上那该死的流言蜚语。

他抓起刚脱下的外袍,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穿好,

就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太常寺,直奔太医署!

他要在徐如下值回家前堵住她!

他要问个明白!

今天宫道上那一切...…

到底...…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她对自己...…究竟...…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此刻,

夕阳的金辉,洒在太医署署院门口的青石板上,

也洒在僵持的三人身上。

裴肃看着徐崇那充满警惕、如同护崽老母鸡般挡在徐如前方的姿态,

再看看徐如,那几乎要把脑袋缩进衣领里、只露出通红耳尖的鸵鸟样,

裴肃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

“徐...…徐医令,下值了?”

他先是对徐崇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徐崇的肩膀,落在徐如身上,

“裴某...…在此等候,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徐医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