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完了徐矩条理清晰、用词克制的汇报,

徐矩的重点在番语密谈的关键词、可能的军需卡控、氏族关联,

又听完了谢则那带着浓重凉州口音、情绪更外露但细节同样清晰的补充,

相对徐矩,谢则着重强调“秃鹫”的凶名和马匹对边军的重要性。

司马庞脸上那层惯常的、带着点慵懒的温和面具,

在听到“陇右粮草”、“高昌马匹”时,瞬间褪去。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锐利光芒,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沉闷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韦家…...王家…...手伸得够长啊。”

皇帝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奇异的平静,

却让书房内的温度瞬间冰凉。

司马庞目光如电,扫过垂首肃立的徐矩,又落在因激动而胸膛微微起伏的谢则身上。

“谢则。”

“末将在!”谢则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似乎都落下一丝微尘。

“此事,交给你去办。”

司马庞从案几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枚小巧却沉甸甸的玄铁兵符,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和一个“禁”字。

“持此符,可在西市及周边,调动两队便装禁卫。扮作行商也好,脚夫也罢,给朕死死盯住那几个粟特胡商!”

“查清他们的落脚点、接头人、货物去向,特别是那个‘秃鹫’的底细!”

“记住,是‘盯’,打草惊蛇者,军法处置!”

司马庞将兵符抛给谢则,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则伸手接过皇帝抛来的冰凉的兵符,如同接过千钧重担,虎目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末将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谢则攥紧兵符,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点兵布控。

“徐矩。”司马庞的目光转向他。

“臣在。”

“你......”司马庞指尖点了点桌面,

“给朕在城里,用你的法子,悄悄地查。”

“查查韦家最近在户部、漕运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还有王家,他们管着御史台,手底下那些疯狗最近咬过谁,跟陇右那边有没有‘呼应’。”

“记住,是‘悄悄’的。”

司马庞的语气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眼神意味深长。

“臣明白。”徐矩心领神会,躬身应道。

这意味着,要动用他埋在文官体系里的暗线,

风险极大,但此刻别无选择。

军情布置完毕,书房内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

谢则已经迫不及待地抱拳:“陛下若再无吩咐,末将这便去……”

一回京城就被陛下委以重任,谢则有些急着要去执行这刺激的任务。

“慢着。”司马庞却忽然抬手,打断了谢则。

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龙椅里,脸上那层温和的、甚至带着点好奇的面具又重新戴上了。

司马庞拿起手边一盏温热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

“说起来…...今日休沐,你二人,怎地想起去逛那龙蛇混杂的西市了?还…...带着徐如?”

司马庞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紧闭的房门,

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外面那个正在跟糖渍较劲的小身影。

谢则脑子一热,立功心切,加上面对皇帝的紧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回陛下!徐贤弟…...呃,就是徐如,他今日休沐在家,末将想着他难得清闲,又是旧识,就约了徐大哥和他一起去西市见识见识热闹!徐贤弟可高兴了,吃了好多西域的零嘴儿,还……”

“旧识?”司马庞端着茶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