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句戏言，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徐家如坠冰窟，惶惶不可终日。

徐如以前只想着摆脱父亲的管束，考过太医署的试，

却从未真正理解过父兄肩上的重担，和这官场的险恶。

那个高高在上的“断袖”皇帝，

他的喜乐，竟真如悬顶之剑，牵动着徐家每个人的生死存亡。

一股沉甸甸的、带着酸楚的明悟，悄然压上了徐如的心头。

她捏着半块寒具的手指，微微用力。

“爹，哥，”徐如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轻快，试图驱散满室的阴霾，

“寒食过了就是清明。今年……我们去给阿娘扫祭的时候，别光在坟前待着了。听说城外西山寂照寺的斋饭不错，风景也好。我们……去庙里拜拜菩萨，吃顿斋饭，再爬爬山，活动活动筋骨？”

徐如努力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父兄，

“老在家待着，人都要发霉了！也……除除晦气！好不好？”

徐如这话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寂照寺……就是慧觉大师圆寂后塔林所在之地。

虽然大师不在了，但徐如觉得，去那里，也许……

也许能沾点佛气？

至少，能让父亲和哥哥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家，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徐崇和徐矩同时停下咀嚼，看向徐如。

徐崇看着女儿那强颜欢笑、眼底却藏着惊惶未散的模样，心中一酸。

这孩子，自己吓坏了，还想着逗他们开心……

徐崇喉头有些发哽，连忙低下头，假装被糕点噎到，用力捶了捶胸口：

“咳咳……好……好……如儿想去，就去！”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徐矩也深深地看着妹妹。

他明白徐如的用意

寂照寺，慧觉大师……

妹妹这是还没死心，

或者说，是在寻求一种虚无缥缈的心理慰藉。

徐矩本想提醒那里也是伤心地，

但，看到妹妹眼中，那点微弱却倔强的希冀之光，

想到她昨日的惊吓，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徐矩拿起一块米糕，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用力嚼着那有点夹生的米粒，仿佛在咀嚼生活的艰涩，

最终，徐矩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

“嗯。清明休沐七日，是该出去走走。西山……风景不错。吃顿斋饭，爬爬山，也好。”

徐如听到父兄都答应了，

虽然，细看之下，眼底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但脸上那刻意装出来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

她拿起一块米糕，递给父亲：“爹，您尝尝这个，比胡麻饼软和点！”

徐崇接过米糕，

看着女儿努力活跃气氛的样子，

又看看旁边沉默但点头应允的儿子，

心中百感交集。

徐崇咬了一口米糕，依旧是硬的，夹生的米粒硌着牙。

但这一次，他似乎尝到了一点别的滋味，一丝苦涩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暖意。

“嗯……是软和些……”徐崇含糊地应着，眼眶却悄悄红了。

第50章 我保护你们！

西山脚下的徐家墓地，笼罩在清明时节特有的薄雾和微雨中，

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气息。

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停在路边。

徐崇先下了车，臀伤未愈，动作有些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