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肃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人群中心、略显狼狈的徐矩身上。

“徐司业今日来太常寺,是与本官有公务相商。” 裴肃缓步走来,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裴肃走到徐矩面前,弯腰,动作自然地替徐矩掸了掸官袍上被挤出的褶皱,

又顺手将刚才被人挤掉的官帽递还给他,

姿态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徐兄,久等了。公务繁杂,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裴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裴少卿言重了。” 徐矩接过帽子,努力压下心头翻腾的复杂情绪,勉强挤出一点生硬的笑意。

他明白,裴肃这是在给他解围,也是在宣示主权

徐矩是他裴肃的客人,旁人勿扰。

裴肃转向众人,笑容依旧温和,话语却带着送客的意味:

“诸位同僚的心意,本官与徐司业心领了。只是今日确有要务需与徐司业详谈,改日再与诸位叙话,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再没眼力劲儿的人也知道该散了。

众人纷纷拱手告退,眼神在裴肃和徐矩之间逡巡,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和好奇

徐家小郎君高中,裴大人亲自解围,徐司业“公务”拜访……

这“断袖”的流言,怕不是又添实锤?

人群散去,庭院恢复了些许清净,只留下几个远远观望的小吏。

裴肃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兄,请入内详谈。”

徐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着裴肃走进那间宽敞明亮、布置雅致的公房。

一进门,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博古架上陈列着典籍古器,

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处处透着顶级门阀的底蕴。

这与徐家,那简单甚至有些拘谨的书房,形成鲜明对比。

“徐兄请坐。” 裴肃亲自引徐矩在窗边的茶案旁坐下。

一名侍立在旁的年轻书吏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开始煮水、温杯。

裴肃解下腰间象征官阶的金鱼袋,随意放在案几一角,姿态放松。

“知道徐兄好这口‘蒙顶石花’,前些日子刚得了些新茶,正好尝尝。”

裴肃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老友品茗叙旧。

徐矩却坐得笔直,官袍上的每一道褶皱都透着紧绷。

他哪有心思品茶?

徐矩目光锐利地扫过裴肃解下的金鱼袋,又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开门见山的意图,几乎写在脸上。

“裴大人客气。” 徐矩声音低沉,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开门见山,

“茶,改日再品不迟。今日冒昧叨扰,实为舍弟徐如一事。”

裴肃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随即恢复流畅,将沸水注入温好的茶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瞬间变得幽深的眼神。

裴肃示意书吏退下。

房门轻轻关上,室内只剩下两人。

“哦?徐如?” 裴肃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令弟今日放榜,高中一甲,可喜可贺。可是在太医署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有需要,肃定当……”

裴肃巧妙地避开了徐矩的核心话题,将问题引向学业和公务。

徐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迂回,目光如炬,直刺裴肃:

“裴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徐如年纪尚小,心性单纯,只知埋头医术,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他绝非......断袖之辈!”

最后四个字,徐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意味。

他不能说出“她”,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否认那个荒谬的流言核心。

裴肃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并未消失。

他提起茶壶,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