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茫然地张着嘴,脑子里一团浆糊。

是啊,为什么?

除了“感兴趣”,还能有什么?

徐崇猛地抓住儿子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的浮木:

“矩儿!你说……陛下他……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他不会真想……真想纳如儿入宫吧?!”

这个念头,让徐崇浑身冰凉。

徐矩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眼神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若只是寻常纳入后宫,倒也……罢了。”

徐矩看着父亲瞬间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怕只怕……陛下心思深沉,绝非贪恋美色那么简单。”

“如儿身份特殊,女扮男装入太医署,又卷入淑妃案、裴肃流言……”

“陛下将我们徐家牢牢捏在手中,如儿……或许只是他棋局上一枚更特殊的棋子。”

“纳她入宫,既能彻底掌控,又能借她牵制徐家,甚至……试探裴肃。”

“更可借她女扮男装之事,随时作为把柄,敲打各方?”

徐崇听得浑身发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棋子?

把柄?

牵制?

徐崇猛地摇头,如同受伤的母兽般低吼:

“不行!绝对不行!后宫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韦氏、王氏,还有那些妃嫔贵人,哪一个不是豺狼虎豹?!”

“咱们如儿……她就是个傻丫头!她懂什么心机手段?!她要是进去……”

徐崇眼前,仿佛浮现出女儿在后宫倾轧中,尸骨无存的惨状,声音都带了哭腔,

“活不过半天!不!半盏茶的功夫都活不过!夫人啊……我答应你要护好如儿的啊……”

徐崇猛地站起身,眼神却异常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矩儿!这事儿没得商量!咱们徐家,绝不能把如儿往那火坑里推!她就是嫁个贩夫走卒,嫁个乡野村夫,也比进那吃人的地方强百倍!咱们得想办法!必须想办法!”

“爹的意思是……”徐矩看着父亲,心中已然明了。

“让她藏起来!”徐崇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太医署!对!就在太医署!让她考进去!就按咱们原计划!让她当个小小的典药!藏进药庐里!天天跟药材打交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熬!熬到她及笄!到时候,爹豁出这张老脸,求裴家……不!求个普通殷实人家,哪怕门第低些也无妨!赶紧把她嫁出去!生米煮成熟饭!”

“陛下……陛下总不能强夺臣妻吧?!”

徐崇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穿着大红嫁衣、嫁入寻常人家的安稳未来。

徐矩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看着父亲那副“老母鸡护崽”的悲壮模样,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父亲的计划……天真得近乎可笑。

在陛下那深不可测的棋局,和绝对的皇权面前,

一个太医署的典药,真的能藏得住吗?

嫁人?

哪家敢娶陛下“盯上”的女子?

但,徐矩没有说破。

此刻的父亲,需要这个虚幻的希望来支撑。

“眼下……也只能先如此。”

徐矩最终缓缓点头,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

“只是父亲,此事……需从长计议。陛下那边……”

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父子俩心知肚明。

陛下的意愿,岂是他们能轻易违逆的?

就在父子俩相对无言,被沉重的无力感笼罩时,

“老爷,郎君,”老仆在书房门外,用一种奇特的、带着点犹豫的嘶哑声音禀报,

“太常寺卿裴肃裴大人……来访,说是……有要事相告。”

裴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