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垫子……再加层褥子!如儿……二郎身子弱,别颠着了!”

“水囊!多带几个!干净的!鹿原的水谁知道干不干净?”

“驱虫的药粉呢?带上带上!春天蛇虫多!还有跌打药!金疮药!哦对,解暑的藿香正气丸也备上……”

他恨不能把整个太医署的药柜都搬上车。

而徐如,则像一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鸟,欢天喜地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从樟木箱最底层,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细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解开布包,里面是几件折叠整齐、颜色鲜亮的……女子襦裙!

鹅黄、水绿、浅粉……都是她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明媚色彩。

自从女扮男装进了太医署,这些衣服就被深锁箱底,不见天日。

徐如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轻轻抚过那柔软光滑的锦缎,指尖微微颤抖。

她挑出一件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交领上襦,一条月白色撒花百褶裙,还有一条杏色的披帛。

颜色不算最打眼,却也清雅别致。

然而,当她兴冲冲地抱着衣服跑出来,想给父兄“展示”一下时,却迎头撞上了两道惊愕甚至带着惊恐的目光。

“胡闹!”徐矩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都严厉了几分,

“穿这个?不行!绝对不行!”他几步上前,似乎想夺过徐如怀里的衣服,

“明日出游,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识破……”徐崇也顾不上屁股疼了,一瘸一拐地冲过来,脸上血色褪尽,声音发颤:

“我的小祖宗!这可使不得啊!这……这要是露了馅儿!咱们全家……咱们全家都得……”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的恐怖想象。

徐如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抱着衣服,站在原地,小脸垮了下来,

明亮的眸子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浓浓的失望和委屈。

徐如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抱着衣服不撒手的样子,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坚持和难过。

院子里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只剩下老仆沉默地给马刷毛的沙沙声。

徐崇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徐矩看着父亲脸上挣扎的神色,又看看妹妹强忍泪水的样子,紧抿着唇,眉头锁得更紧,但终究没再出声强硬阻拦。

徐崇挣扎了许久,目光在女儿委屈的小脸、儿子紧锁的眉头和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屁股之间来回逡巡。

终于,他重重地、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般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豁出去的语气说道:

“罢……罢了!”

徐如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但是!”徐崇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声音严肃得近乎悲壮,

“必须戴上帷帽!从头遮到脚!面纱要厚实!风大也不能掀开!还有……”

他指着徐如怀里那套藕荷色的衣裙,

“这套颜色……还是太鲜亮了!去!换那套最素的!灰不溜秋的那件!对!就是那件看起来像道袍的襦裙!还有!就在鹿原最偏僻、人迹罕至的河湾待着!不准到处乱跑!不准摘帷帽!你哥必须寸步不离!若遇生人,立刻上马车回家!听见没有?!”

他一条一条地列出苛刻至极的条件,仿佛不是在商量出游,而是在安排一场秘密的敌后潜伏任务。

“听见了!爹!我一定做到!”

徐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颜色素不素,像道袍不像道袍?

只要能穿裙子出门,戴十层帷帽她都愿意!

徐如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抱着衣服转身就往屋里跑,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我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