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古板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点点头：“考完就好。辛苦了。”

压抑了数日的阴霾仿佛瞬间散去。

晚饭时，徐家小小的饭桌上，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融洽。

徐崇不顾屁股疼，硬是挪到了主位，亲自给一双儿女夹菜。

红烧肉颤巍巍地堆满了徐如的碗，清蒸鱼的肚腩肉也精准地落入了徐矩的碟子。

“吃！都多吃点！”

徐崇红光满面，仿佛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咱们二郎……哦不，咱们如儿……呸呸呸！咱们徐如！”

他舌头打结，差点又喊错，赶紧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惹得徐如噗嗤笑出声，

“咱们徐如辛苦了！考完就是好汉！明天！明天更是个好日子！”

“明天？”徐如咬着软糯的红烧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父亲，

“明天是上巳节！朝廷休沐！爹，哥，我们……”

她放下筷子，双手合十，一脸期待，

“我们去鹿原踏青好不好？听说鹿原的野花开得可好了！河水也清！我都好久好久没出城了！”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少女撒娇的意味。

鹿原？

城外三十里，依山傍水，风景清幽，确实是踏青的好去处。

徐崇和徐矩对视一眼。

徐崇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看着徐如那双盛满了星光、满是期待的眼睛，

再看看儿子徐矩，眼中虽不赞同却也未直接反对的神色，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徐崇沉吟着，扒拉了两口饭，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着女儿，用一种极其严肃、如同托付军国大事般的口吻道：

“去……也行！不过！必须约法三章！”

“爹您说！”徐如立刻坐直身体，眼睛更亮了。

“第一！”徐崇竖起一根手指，眼神警惕，

“不准靠近水边！河边也不行！万一掉下去，你这‘二郎’身份就露馅了！”

“第二！”第二根手指竖起，语气加重，

“不准跟陌生人搭话！尤其是……那种看起来风度翩翩、眼神乱瞟的年轻公子哥儿！裴……咳，总之，看见生人，立刻躲开！”

“第三！”徐崇的目光扫过徐如兴奋的小脸，又扫过儿子徐矩，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必须……必须跟你哥寸步不离！让他看好你！若有半点差池……”

他做了个“打断腿”的手势。

“没问题！爹！我保证！”徐如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我离水边三丈远！看见生人绕道走！哥走哪我跟哪，绝不离开半步！”

她答应得飞快，只要能出门，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

徐矩看着妹妹那副雀跃的样子，再看看父亲那虽担忧却已妥协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算是默认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徐崇一锤定音，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外交谈判，

“吃饭！吃完饭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徐崇心情大好，又给徐如夹了一大块肉。

晚饭后，徐家小院立刻忙碌起来。

徐崇指挥着徐矩和老仆收拾马车，准备食盒。

徐崇亲自监督，务必干净、饱腹、且绝无可能暴露身份的“硬菜”，

检查马匹，

徐崇反复叮嘱老仆喂饱饮足，蹄铁钉牢。

他拖着伤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摸摸车辕，

一会儿掀开车帘看看垫子够不够软，

一会儿又紧张兮兮地检查食盒盖子是否扣严实，

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