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前来行刑的太监没料到自己方才竟会一棍子打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吓得不轻,生怕回头来个秋后算账,都急着要走,谁知扒拉了两下,檐雨依旧是趴在长凳上一动不动,于是一边一个架着,硬是将她拖了下来。
她的四肢仍然是僵硬着,就那样跌坐在雪地里,久久没有起身。
东宫内殿重新恢复了冷清,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了,檐雨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目光恍惚着不知飘向何处,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这扇门的时候,见到卫朔的场景,而后随着场景不断变换,几经春夏,与卫朔这些年相处得点点滴滴竟都如流水般地从眼前划过。
“你入宫是为了我,留在东宫也是为了我。五年了……”小萱不知何时来的,站在了檐雨的身旁,然后她慢慢蹲下身去扶住她的手臂,眼中已经又泪水积蓄,“我欠了你着实太多。”
檐雨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此时的小萱没有了往日里的活泼与灵动,目光悲痛含泪,继而说道:“我想寻个机会送你离开,檐雨姑娘,我要把属于你的自由还给你。”
“自由?”檐雨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琢磨,而后竟笑出了眼泪,她狠狠一把握住了小萱的手腕,“你,究竟是谁?五年前与我互换衣衫离宫的人,不是你。”
“你这么聪明,其实早该猜到的不是吗?”小萱的眉眼绷紧了,“当年被你换出宫的那个人的确不是我,原是我宫中一个梳头婢,恰好你的到来给了她机会,真让她逃出去了。”
檐雨的记忆又回到了五年前,父亲将她送入了后宫,在公主的寝殿中,她隔着屏风看见有道人影似在梳妆,便笃定那是明仪公主,急切地说道:“我阿爹担心会有变数,公主速速与我换了衣衫出宫去吧,马车就在东华门外候着。”
屏风对面的人顿了顿,嗓音都有些颤抖,却是激动着的:“我可以出宫去了?”
“是。”檐雨没作他想,压低了声说,“今日我入宫来,就是为了将公主殿下平安送出去。”
“女公子姓甚名谁?我若是出宫去,可有信物为凭证?”那人急切地冲出了屏风,额贴花钿,头戴华冠,应当是公主。
檐雨想了想,将自己身上挂着的长命锁解下,伸手递了过去:“小女姓顾,小名唤作蓁蓁,此物是我母亲生前给我打的,公主只要拿着,我家车夫自然是知道的。”
衣衫换好后,一双纤纤玉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银锁,檐雨有些不舍,抬眼望着眼前人:“公主平安离去后,烦请一定交还给我阿爹呀。”
……
檐雨仍然是难以置信,“可那个人,已经……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当然知道她已经死了。”小萱也不再继续遮掩,面色冷了下来,“宫变那日,所有的宫人都被卫毅给诛杀了,她已经是多活了两年。这两年,还是你恩赐给她的。”
不知为何,檐雨只觉得背后一阵森寒,眼前的小萱让她觉得陌生。
或者,她该改口叫她明仪公主了。
她总觉得其中还有自己不知情的片段,齐国公的将士控制了前朝与后宫,那个梳头婢逃走了,可真正的公主又是怎样逃过一劫的呢?
于是问道,“当时皇宫各道门已经被控制着,你怎么逃得了?”
这话勾起了记忆中最痛苦的片段,小萱的眼眶泛红,陷入了回忆的情绪中:“是卫昭,他说要带我走,他说一定能护我周全。从前我对他说,皇宫……是一座监牢,可最后,他将我送出去,自己却永远困在这里了。”
“……戒备最森严那几日,我是躺在他的棺材里才离开了京城。卫昭,他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我抱着他整整两日,他的身体都是冷冰冰的,再也不会暖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中有恨意在燃烧:“我亲眼目睹了武德帝卫毅,是如何狠戾无情,为了权利的欲望,是如何杀死前朝宫人,是如何杀死自己的儿子。他犯下这么多的罪孽,他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檐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支撑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