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困难,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不、嫁、乱、臣、贼、子。”
卫朔见她面色已经涨得发红,到底不忍,松手甩开她时面色依旧冷着,心中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测,只是生着闷气:“嫁与不嫁,你都已经是我的人,其余郎君最好别再想着,你在东宫五年,应当知晓我的脾性,若左右摇摆脚踏两船叫我知道了,则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檐雨顺着气,按着心口慢慢地呼吸:“我可以继续侍奉你,直到你厌倦了为止。”
她心中已有决断,这样平白死去,只怕也无颜面对父亲,只等谢昀将事情办妥,她便心愿了结。到了那时,就是即刻去死,也在不要再被困在深宫中一日。
五年来,卫朔已经领教够了她的不屈不挠,心中一盘算,知道今日是与她说不通了,于是冷着脸看她一眼,算是折节:“那就等到有那一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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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堪折「五」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自般若禅寺回来之后,这八个字就一直横贯在卫朔的心上,他反复想着檐雨那日的神情到底是像谁,以至于此刻将这句话落到了纸上,都浑然未觉。
见太子殿下似在神游,谢昀走上前去,取了他案前的纸张,抖了抖展平:“殿下这八个字笔锋重了些,戾气过甚。”
卫朔面上难得掠过一丝不自然,将笔一扔:“秋猎在即,本宫欲拔得头筹,届时向君父讨个封赏,骑射之术不可荒废,太傅明日起,便不用过来了。”
谢昀未置可否,仍是定定地看着那行字:“殿下写出的诗词文章与顾公的字不般配,如今连文书都要敷衍,臣是他关门弟子,今日冒死也得劝谏,殿下改习他人字帖吧!”
听他一番话,卫朔如醍醐灌顶一般,猛然反应过来!
竟是像顾政熹,她镇定自若昂着头不屈不折的模样,那眉眼、那神韵,几乎与朱雀门前慷慨赴死的顾政熹,如出一辙!
“本宫倒不知道,身边竟还有个大儒。”卫朔没将谢昀的话听进去,想着檐雨的模样,兀自冷冷低嘲了句,“顾政熹连自己与家人的性命都不爱惜,如此驽钝之人,死不足惜,我大齐不要这样愚忠的臣子也罢。”
谢昀向来尊师重道,听见自己的恩师被人这般贬低,当下拧起眉头,也不管这人是何等尊位:“那太子殿下为何还要习他的字?”
“少时我阿娘教的,等练到定了型,才知道是顾政熹的字。”卫朔想起母亲,面上那股肃杀之气才收敛些,他不称皇后谥号,只唤阿娘,目光也柔和,宛如寻常少年郎君。
“她常说,‘一众朝臣里,唯顾公是真清流’,字如其人,若习品行不端之人的帖,怕我也无形中受歪风邪气影响。阿娘敬仰顾政熹,启蒙入学之时,便想要我拜入他门下,奈何那年他偏偏告病致仕,后来她又想叫我……哎,只可惜始终没有交集。”
那桩未成的婚约,不提也罢。
他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扶着沿框:“诚然,顾政熹人品上佳,可称大儒,但说为官,却蠢笨了些。厉帝昏聩荒淫,我齐国公府敢为天下之先,伐无道,诛暴君。天下归心,他有何不可归顺?!自己身死,连累无辜稚女沦入教坊司,难道他修的是苦行之道,专以自惩来渡世间人?”
谢昀虽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急躁不耐起来,但也看得出来,这番话大概是在借题发挥,恰巧此时,檐雨端着茶点入内,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那双宁静的眼眸上。
原本想说的一番话,到了嘴边幽幽然改口:“恩师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三年前已经亡故了,殿下……死者为大,请你莫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