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妙音似乎陷入了浅眠。她捧着温暖的杯子,头一点一点地,最终轻轻靠在了软榻的靠背上。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谢云深放下书卷,无声地起身,走到软榻边。他俯身,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手中半空的杯子拿走,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他的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
他取过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他的手指,带着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极轻极轻地,落在了她微湿的、柔软的发顶,像安抚一只受惊的鸟儿般,极其温柔地抚了抚。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妙音彷彿感受到了这份温柔的触碰,无意识地动了动。她微微侧过头,将脸颊更贴近那带着墨香的温暖外袍,唇瓣轻轻嚅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如梦呓般的呢喃,带着浓浓睡意与全然的信任:
「修行……我会乖……不要不理我……」
那声音轻得几乎化入空气,却让谢云深抚着她发丝的手指骤然顿住,眸色瞬间幽暗如墨。他喉头一紧,下腹的欲望倏然甦醒,灼热奔涌而出。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妙音的睡颜上,宽大外袍下,少女青涩的曲线随呼吸微微起伏。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呼吸变得粗重。只需再靠近一点点……只需顺着那呓语的邀请……这念头如同藤蔓疯狂滋长。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探了半分。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袍下柔软轮廓的瞬间,谢云深猛地闭上了眼。强行将脑海中那些旖旎的、充满占有欲的想法狠狠压下。再睁开眼时,眼底翻腾的欲火已被一种近乎冷冽的自制力强行覆盖。他缓缓收回了手,指尖蜷起,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不行。
至少此刻,不行。
这份全然的信任,这份在风雨飘摇中向他寻求庇护的脆弱,像一面澄澈的镜子。若在此刻放任欲望,与那些用流言伤害她的人,又有何本质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淡淡的馨香依旧撩人。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细缝。冰冷的、夹杂着湿气的风瞬间涌入,吹散了些许屋内的暖意,也让他有些发烫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望着窗外无边的雨幕,庭院里的树影在风雨中狂乱地摇曳。
就这样静立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妙音更加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才轻轻关上窗。
他走回软榻边,静静地看着她。睡梦中的妙音似乎寻到了更舒适的姿势,将半边脸颊更深地埋进那件属于他的外袍领口里。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唇角甚至无意识地牵起一丝极浅、极淡的弧度。
谢云深的目光在她安睡的面容上流连,那丝浅笑奇异地熨帖了他方才汹涌的心绪。狂风骤雨依旧在屋外肆虐,但因为她的存在,竟生出了一种风雨飘摇中难得的宁静与温暖。他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紧绷的冷硬,也终于被这份宁静悄然融化。
他没有再试图触碰她,只是弯腰,将她身上滑落些许的薄毯轻轻拢好,仔细地掖紧边角。指尖在离那柔软布料下起伏的曲线仅有毫厘之遥时停住,随即稳稳收回。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静静地凝视着她。
烛火跳跃,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窗外,风雨依旧在呼啸,雷声偶尔滚过天际。但屋内,却彷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外界的狂乱与庵堂的冰冷,只余下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以及少女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妙音深陷在温暖与安心中,睡颜恬静。那件宽大的男性外袍将她娇小的身躯裹得严实。她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衣料,那上面沾染的清冽墨香,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梦境。眉宇间残留的不安彻底消散了。
谢云深的目光在她安睡的容颜上流连。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像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心头方才因激烈挣扎而留下的褶皱。雷声沉闷而遥远,但这一刻,屋内的空气是沉静的。他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紧绷的冷硬,被悄然融化。不是欲望的满足,而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沉的情愫在无声流淌是怜惜,是守护,是对这份全然信任的郑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