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陆东楼回得很快,似乎早就?猜到他有此一问。

韦春矫眸光一暗,“咱家还以?为闹得满城风雨,其中有陆漕台的手笔。”

“我说没有,厂督信么?”

韦春矫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扶着桌子站起。

“咱家信不信不要紧,要紧的是朝廷、是陛下?那里。”

“如今谁人?不知,那姓赵的是为了查漕粮而来,原指望他走个过场,如今他却把事情闹大了。届时浙江一乱,江朝宗难辞其咎,不就?是陆漕台想看到的吗?”

陆东楼缓缓看向他,语气温和似水。

“厂督误会了,前?阵子我与江中丞一叙,便?是想将?此事一道料理干净。”

他自然地从手边那一摞账目中间抽出一册。

韦春矫微微一愣,借着烛光,拿起账册看,只见?那扉页上写的是“浙江中右两营汛地官船敕造”。

陆东楼的声音缓缓响起。

“本打算租船与浙江度过此劫,只可惜江中丞未曾应允。”

“他提防你也属正常。”韦春矫看了几眼?,放下?账簿,脸上平添几道愁容,叹了一口气,“只是你们彼此提防,坏的总是朝廷的事。”

他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大雪窸窸窣窣地落下?。

他又叹了一口气,“江巡抚也是个有主意的,下?令将?城门一封,官兵围住,各路人?等都能分散开。即便?有人?挑事,人?不多就?掀不起大的风浪,只待你从福建调来的船过来,万事都可消了,只可惜……”

可惜,偏偏冒出来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赵世卿,弄成今天这?副局面。

想到这?里,韦春矫心?头?再度泛起疑虑,“这?个赵世卿,当真不是你们的人??”

陆东楼看着纷纷洒洒的大雪,面无表情,“这?位赵御史已经说得很清楚巡漕御史、代天子狩。”

韦春矫放下?茶盏,眼?睛眯起来,直直望向他,“无论这?件事是谁闹大的,今年漕粮海运的头?终归是部院起的,却闹得浙江不宁,你这?个总漕难辞其咎。”

陆东楼的声音不咸不淡,“倘若江中丞因此事受累,陆某一定先一步乞休还乡。”

韦春矫冷哼一声,声音中却多了几分戏谑。

“你少?来这?一套,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就?是你们这?些文官,动不动就?说不干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陆东楼淡淡一笑,“这?些年还要多谢厂督从中斡旋。”

韦春矫的语气软下?几分,提袍站了起来,“你要真谢我就?早日平了这?些烂账,咱家也好对?宫里有个交代。”

“呼呼”

朔风肃杀,卷起如席大雪。

两人?走至舱外。

正碰上陈九韶急急朝这?边走来。

他甲胄沾血,脸上也有血腥残余,一看便?知是他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见?了两人?,陈九韶拱手一礼,“漕台、厂督,方才有一伙海贼意图劫船,现已拿下?。”

他抬起头?,“还请漕台发落。”

韦春矫微微一怔,这?么大的动静,方才他在舱中竟全然无觉,可见?卫所兵将?擒贼之速。

但见?陆东楼一言不发,只怕还要吩咐军务,韦公公长舒一口气,“今夜有劳诸位了,咱家也要去歇息了。”

说完,他带着几个侍从去了第二层甲板。

长空大雪坠落下?,海面恢复平静,却平添几分山雨欲来的气势。

陈九韶立在原地,黝黑的脸紧绷起来。

陆东楼眼?眸深邃,扫过他脸上的血污,声音格外冷冽。

“为何不上报?”

陈九韶拱手道:“事发突然,况且只是几十个海贼,漕台与厂督议事,卑职不敢打扰。”

说着,他心?中也有些没底。

船上明晃晃插着漕运部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