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湖广的清江、卫河,便属淮安清江浦与浙江有?船厂份额,末将?斗胆,请漕台请旨,将?来年的造船事宜多分付于浙江。”

陈九韶微微一怔。

陆东楼身?为漕运总督,他?若请旨也是以督造漕船为名而请。

可这船造出来放在汛兵手中,是假漕船之?名充作战船抗击河盗。

漕船充作战船,对外说不清楚,将?来部院想把船要回来也是个难关。眼下如此商定,日后又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谁也做不了保票。

陈九韶仰起?头,想到今年已经有?拒不交漕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等到来年船都在浙江,只怕形势会更糟。

思?及今年秋末的情形,他?眉头紧锁,声音也变得冷硬。

“这些事是地方防务,该由浙江总兵上书陈情,你别是请错人了。”

“绝不会错。”统领粗糙而有?些僵硬的手指仍行?着军礼,嶙峋的脊背挺得很?直。

“这些年军费都紧供海防,自家窝里这些蛇虫鼠蚁愈发?嚣张,末将?早在年前就上陈总兵,可如今,这一年都快过?去了,还没?有?半点消息。”

“省内抗倭已自顾不暇,所需军费一年高出一年,放眼江北也只有?部院统筹六省漕粮,尚存结余,还望漕台不计前嫌,助我等一臂之?力!”

一字一句沉重宛如惊雷,压得人喘不过?气,手中炭笔狠狠扎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颤响。

陈九韶眸光微动,看了一眼陆漕台。

陆东楼笑了笑,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如水,“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

汛兵统领低下头,仍旧保持着军礼,语气不卑不亢,“剿寇之?事力求速胜,镇压无力才致使寇盗盘踞,还望漕台早做定夺!”

众人担忧地看向?统领,他?们从属江北漕军,漕运总督已经是上峰的上峰,何况方才已经发?话,统领再?请一句,已经是有?违军令。

好在陆漕台面色不变,只看着手里的书,没?有?治罪的意思?。

陈九韶却抓住统领话里的词,冷冷道:“速胜?”

统领微微一怔。

陈九韶的目光直直看向?他?,“自古以来凡是沿海聚众民变,没?个三年五载哪里会有结果?”

他?拿起?茶盏,看着天青色的杯底,“洪武年间漕运征调民夫之时,南直隶就有?漕工钱鹤皋发?起?叛乱,以‘力不能办,工不完即不免死,曷若求生之路以取富贵’为号,一呼百应。”

“这场叛乱自江北而起?,一度占据了松江府,太祖亲自下令调兵遣将?,平定动乱也足足花了三年。”

“咚!”的一声,陈九韶将?茶盏扣到桌案上。

声音粗哑又略带嘲讽,“我朝初年尚且如此,如今平叛只会更难。”

说完,他?深深地望了统领一眼。

汛兵统领脸色阴沉,不理会他?的话。

统领兀自坐回位子上,静静地看着那位不曾表态的陆漕台。

账内安静下来,氛围也微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陆漕台身?上。

帐外,梆子响了一声。

陆东楼放下了手中的书,却是一卷丘濬的《漕挽之?宜》。

他?笑了笑,目光温和如水,“盗寇盘踞,究其根本,一者是不堪劳役,二者是粮田有?失。浙江田税几度改易,真要让他?们安定下来,还得看有?没?有?安定的本钱。”

统领微微一怔,心?头涌起?一阵叹息。

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身?为卫所将?领,打击河盗是职责所在。

陆东楼微微抬眸看向?那幅河道图纸。

纵深开阔的支流延展开,在这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那几处河盗据点都落在山丘之?上,更有?溪涧泉水这样的天然水源,可谓是养寇的好地方。

陆东楼的目光淡淡扫过?汛兵统领颓败的脸,神色未变。

“寇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