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脸,声音郑重?,“李佥事深谋远虑,为防着他捅出大篓子,所以把给清江浦例银的三成放在了我?这里。”

话音已落,河上的雾气也拂过来。

朦朦胧胧的水色包裹四下,两人相?对而?坐,却一时看不真切。

沈叔谒知晓了这么多个中内情,看向?黄葭的目光终于生出几分信赖。

只是,沈老板毕竟做生意多年,被东家、被朋友骗、被亲人骗,什么样的骗局都遇上过,他不得不慎之?再慎。

可聊到这个份上,黄葭已然全盘托出,做生意不光要?讲诚信,还要?讲诚意,他要?是再不答应,只怕会触了她的霉头。

犹豫再三,他仍未开口。

见?他这副摸样,黄葭撇过脸。

倒了一盏酒,热腾腾的白?气浮起,语气慢悠悠,“沈老板还是不相?信我?。”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沉闷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的震动。

“此事叫人难为。”

他说这话,目光却始终凝望着她,对面的黄船师正在用勺子剔去酒上的浮色。

近半个时辰过去,事情还没有谈成,可她脸上却也没有恼怒的神色,反而?愈发坦然,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放下铁勺,一盏清酒放在他面前。

黄葭笑了笑,冲一边的长随轻轻抬手。

那?长随即刻会意,推开了正对舱前的那?扇窗户。

舱外,烟雨迷离,水色沉沉。

乐工都聚拢在甲板前,鼓手轻轻地敲击鼓面,低低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像闷雷;琵琶女?弹拨着弦,双手却已经迟钝了许多。

曲调低沉下来,原本?雄浑的曲子已经有些幽怨。

沈叔谒打眼扫过,看向?黄葭的目光越发深邃。

他长久地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解,似是无奈,“这是什么意思?”

黄葭扫了一眼,嘴角一勾。

她起身,在长随的手心里放了几块碎银,“麻烦点一点人头。”

沈叔谒眸光微动,心中浮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诧异。

不一会儿,长随来报,船前乐工三十?人一人不少?,唯独少?了那?个坐在甲板上的老船家。

黄葭毫不惊讶,只“嗯”了一声,示意他退下。

沈叔谒眉头紧锁。

忽然,烛火闪动,却见?中舱的窗上闪过一个人影。

他猛地一怔,转头看向?黄葭,“那?个人是来盯梢的?”

大雾四起,眼前一切都缥缈了起来。

黄葭叹了一口气,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怅然,“如今我?身肩巨任,别说是你,就是部院也派人留意着我?的踪迹。”

说完,她仰起头,将盏中清酒一饮而?尽。

沈叔谒一怔,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复杂。

显然,这位黄船师方才?这一番作为就是想告诉他,她是完全处于部院监视之?下,半分也动弹不得。

等他的钱到了她手里,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只是,在船上找出部院的眼线,这件事情的布置却有些微妙。

若是换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几乎没有踪迹可寻,可如今到了河上,统共就这么多人,即便混在乐工、船家、长随之?中,只要?细细筛查,就一定能发现。

她是选好了这个时机,又任由眼线待在她身边,才?让他彻底信服,可见?心思缜密。

船外,雨下得大起来,接天的雨幕好像一张大网,网罗住了这方天地的人们。

沈叔谒缓缓放下酒盏,像是心中大石落地。

“好,我?答应你。”

第33章 落定 “会通河警戒,请江北海防督查,……

过了晌午, 清江厂依旧忙忙碌碌。

木材搬入库房,工匠从厂外停泊的大船走入中庭,大门二门皆开, 进进出出。

人影幢幢, 却不喧闹,只?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