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一口酒,“先?前去找那?戏班子拿,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沈叔谒目光一怔,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心里有了底。

薛俦那?戏班子的人本?是一伙放高利贷的江湖骗子,逼急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都干得出来。

凡找他们拿钱,就是把刀柄递到了薛老板手里。

黄葭这么做,是变相?地给薛俦纳了一个“投名状”,这么看,她是真的遇到了难关。

有这一重?加码,沈叔谒安心了几分。

他自顾自倒了一盏酒,却并不打算松口,“就算我?答应你,如今你也不是清江浦的掌事了,有什么好谈的?”

“如今不是,未必今后不是。”

黄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漫不经心道:“假若眼下我?已经是掌事,恐怕沈老板掏空了家底也未必能从我?这里讨得半杯羹。”

她顿了顿,幽深的眼眸直视着他,语气也沉了几分。

“都说奇货可居,沈老板纵横东南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吕不韦的魄力?”

沈叔谒微微一愣,只觉得她这句话里有着浓重?的血腥气。

一阵漫长的沉默。

黄葭捧起碗筷,自顾自地吃起了饭,小桌上的酒酿圆子软糯可口,东坡肉肥而?不腻。

酒炉冒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四下安静无声。

她知道,应该给沈老板一点思量的时间。

沈叔谒也正思忖着方才?的对话。

他如今身在淮安,与部院、清江厂之?人都不熟识,无法拿捏脾气秉性,要?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谋求见?面之?机达成合作,实在太难。

非常之?形势,必要?用非常之?手段!

他毕竟是个商人,商人走南闯北,靠的就是“欲求非常之?功,无务为自全之?计”的那?份魄力。

想到这里,沈老板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向?后靠过去。

“你开个价吧。”

她顿了顿,小酌一口,捧着酒筹的手指微微一颤。

缓缓抬起头,目光笃定,“一千三百两。”

沈叔谒的脸色猛地黯淡了几分。

他俯身向?前,“可否再便宜些?”

黄葭白?了他一眼,“买菜呢?”

他兀自坐着,一言不发。

黄葭放下碗筷,顿了顿,声音虽轻,却十?分有力,“拿了这钱部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疏通,最后落在手里至多几十?两银子。”

沈叔谒笑了笑,眼神却变得警惕,“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卷钱跑了,一千三百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黄姑娘莫不是在诓我??”

他轻笑一声,神情却并不轻松,“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部院还会让你当这个掌事?”

听了他的怀疑,黄葭却无声地笑了,左手从包袱里拿出了一锭银子。

烛火熹微,照得银两熠熠闪光。

沈叔谒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葭将那一锭银子翻过来,背后赫然是部院的印。

这是部院的库银。

她翻出了包袱,拿出了一锭,又是一锭……

沈叔谒扫过一眼,足足有七百两银子!

黄葭神情庄重?,目光炯炯,“这些就是几日前漕运部院的李佥事签发给清江浦的例银,你说这么大一笔钱,他缘何要?给我??”

沈叔谒脸色凝重?,直直地盯着她。

黄葭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实话告诉你吧,如今部院也是一团乱麻。那?王掌事虽掌管着清江浦,可他毕竟是刚从市舶司过来的,在官场上人情复杂,其人还与故旧时有往来,而?我?离开市舶司已有七年。”

“你说,部院是信他,还是信我??”

虽是问句,她的声音却是笃定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沈叔谒眼眸微深。

听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