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笑了?笑,笑容却并不轻松,“老相公有心了?。”
他低头一笑,弓着身子走在她前面开道,“这些只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微末心意。”
“我们老爷还说,什么时候得空了?想请黄姑娘吃个饭。”
黄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等哪天手头的?事少了?,一定去。”
晨间的?冷风刮得有些生疼。
木料的?仓里阴暗异常,周围几个伙计拿着烛台先进去,黄葭与掌柜前后脚进仓。
灯火恍惚,勉强看?得清楚。
黄葭拍了?几下?木头,细细密密的?灰尘扑了?起来。
她看?向掌柜,语气淡淡的?,“这些老料在船上,平日是怎么防潮的??”
商队运送船只来来回回,必然?有损耗,这损耗出入就?是最方便捞油水的?地方。
木料吃水变重就?能够卖出比原来更高的?价钱。
商人精于此道,黄葭不得不一一看?过。
掌柜脸上带笑,“所有木料上头一向是盖了?一层油皮纸,或者是用?那石灰和桐油把舱底封好,这便不会受潮。您若是不放心,不如我现给您截了?看?。”
“倒不用?这么麻烦,”她摆了?摆手。
“我这里已经备好了?三十?石清江厂木料,你这里是三百石,到时候只要将?木料取之一二?称重,相较之下?,有无出入也就?一目了?然?。”
他微微一怔,神情有些不自然?,“都听您的?。”
黄葭淡淡扫过他的?脸,向外头走去。
一船船木料行驶进内河,烟雨迷蒙,渡口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江面掀起水浪,湿漉漉的?冷风拂面而来。
她目送着大船离开,脸上阴晴不定。
…
镇淮酒楼,雨天里是一贯的?灯火通明。
黄葭与邱萍先前有约,却没想到会约在这里吃饭。
这楼里的?一桌饭少说也要一钱银子,她不知道邱萍涨了?多少月钱,但知道王叔槐来之前,清江厂铺的?月例银子是两钱银子。
一桌饭花掉一半的?月俸,这个请客的?人倘若是王预诚倒无甚奇怪,可邱萍不是胡乱挥霍的?人。
桌上,一盘猪头肉,一碟子青椒肉丝,一大碗饭。
烛光柔和,四面人声鼎沸。
邱萍笑了?笑,“这几日我清闲起来了?,你也正好清闲,能凑到一处真不容易。”
黄葭有些不解,“我原以为?你要忙上一阵子了?,王掌事这几日结算帐目,清江厂要清点盘查,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吧。”
她低头拿起小刀划开猪头肉,“事是多,却不轮到我们来做。我爹也说,王掌事喜欢亲力亲为?,不让人沾手的?。”
邱萍的?话里带了?一丝埋怨,显然?也是看?得明白,王叔槐这样?的?安排,是想把他们这些清江厂的?老人排斥在外。
他们刘家人在清江厂已经待了?许多年,树大根深,王叔槐一来是先从根上争夺权力,暗暗把矛头对准了?他们家。
说起这些事,邱萍自顾自倒了?一盏茶,脸色不大好看?。
黄葭盛起了?一碗肉汤,放到她面前。
朦朦胧胧的?热气,夹杂着香甜的?肉香。
邱萍喝了?一口汤,拌着饭吃,脸色和缓了?许多。
黄葭见?她今日心绪不宁,也不好搭话。
四面食客的?声音起起落落。
在这喧闹得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的?地方,邱萍忍不住想说些心里话,发发牢骚。
“我爹这个人年轻时同大伯不对付,如今老来,这两个人倒是说得上话了?。”
“这几天大伯到处奔走,回去便同我爹抱怨这个那个,我爹听了?便愁眉苦脸,我娘就?说,要趁着这会儿赶紧收拾家当,一大家子人天天鸡飞狗跳。”
邱萍看?着这一桌菜,忽然?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