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门,就瞥见要离去的她,略一拱手,“黄大人留步,这事,恐怕也得请您一同听听。”
黄葭只等?他这句话,转回?身来,在靠门边一张花梨木椅上坐了。
姚仁泰向江朝宗行过礼,便?道:“中丞,吴应物这事……实在不是时候。眼下‘送王船’在即,万民瞩目,若传出这等?凶丧之?事,怕会惊扰神明,我与郑通事商议了,打算秘不发丧,先?将他停灵在龙山寺后院僻静处,待王船出巡后,再行料理后事。特来请中丞示下。”
江朝宗端着茶碗,应了一声,“后院倒也清静。只是,寺里这么多人,瞒得住么?”
“能瞒一时是一时,” 姚仁泰道,“寺里法元师父已?打点过,只说吴应物染了急症,需静养,不见外客。”
江朝宗呷了口茶,算是默许。
这时,郑通事开口了,声音平稳,“中丞,提督大人,此事……恐怕并非意外这么简单,下官以为,吴掌事之?死与黄大人有些干系。”
堂内霎时一静。
姚仁泰猛地看?向郑通事,又惊疑地扫了黄葭一眼。
江朝宗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
黄葭抬起眼,并不意外,目光迎向郑通事,“你所?言,有何?凭据?”
郑通事不慌不忙:“其一,吴掌事尸身衣襟上,衣领口嵌着些极细的松木屑。这木头气味、质地,与这几日后院督造王船所?用的松木颇为相似。”
黄葭冷笑,“督造王船,所?用松木堆积如山,匠人往来如织。单凭一点木屑,郑通事就疑到下官头上?”
郑通事笑了笑,继续道:“其二,吴掌事昨夜上山前,曾与人言,是去寻黄员外‘叙话’。这事,不止一人听见。”
姚提督喉头动了一下,依旧沉默着。
江朝宗看?向黄葭,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黄葭语气平淡,“昨夜吴掌事确在山上寻到我,说了几句闲话。不过盏茶功夫,他便?称酒力上来,自行下山去了,我随后也回?房了。”
“黄大人是看?着他下山的?”郑通事追问。
“他先?走一步,我随后。”
“可据我所?知,”郑通事的声音沉了一分?,“山下巡夜的兵丁经过,只见到吴掌事一人踉跄下山,并未见黄大人身影。而吴掌事身上是有扭打的痕迹,尤其是脖子,仵作验出来,他死前曾被?人从身后锁喉,那指节印记已?经拓下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钉在她脸上,“不知黄大人是否与吴掌事有过冲突?”
黄葭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想措辞,“是有冲突,但……”
郑通事打断,“有冲突,所?以若他下山后,因酒醉或他故,又返回?山上,似乎也唯有黄大人,能在山上与他争执起来。”
黄葭忽而抬眸,“郑通事是说,我杀了他?”
“下官只是依理推测。”郑通事微微躬身。
江朝宗终于开口,转向黄葭,目光已?经变得锐利,“昨夜你与吴掌事分?开后,回?到房里,其间行踪,可有人证?”
黄葭看?向他,“回?中丞,下官直接回?了后院,查看?王船榫卯,那时已?近亥时三刻,匠人们都回?房歇息了,后院只余下官一人。”
堂内又是一阵沉寂。
郑通事轻轻吁了口气,“如此,黄大人昨夜行踪,无人可证,而吴掌事死前最?后见的人是她,身上有争斗痕迹……”
黄葭仿佛沉默了,微微垂下眼帘。
江朝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忽然朝姚、郑二人挥手:“你们先?退下,此事,我自有主张。至于吴应物的后事,先?按你们说的办。”
两人闻言,躬身退了出去。
门合上,堂内只剩下江朝宗与黄葭二人。
江朝宗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已?凉了,带着些微的涩意。
“黄葭。”他开口,直呼其名,“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今早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