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夹了一箸芥菜,“谁?”
“吴应物。”
黄葭的筷子忽然顿在半空。
昨夜吴应物分?明下了山, 怎么又回?山上去了?
柳商山绘声绘色道:“四个僧人抬了块门板, 走得轻手轻脚,还给他上头蒙了布,只露出了一只手一只脚, 脸已?经青白?了。”
她一怔, “你的意思, 他是……”
“不好说,”他摇了摇头,“布是靛青的,有血也显不出来。我瞧着,像是没气儿了。”
黄葭眸光一滞, 死了?
谁动的手?
她立刻想到了郑通事。
利字当头,两人长久不合, 况且昨夜吴应物最?后摆明是要去找此人对峙。
对峙中,郑通事一旦发现他的暗桩身份被?吴应物识破,为了自保, 杀人灭口,倒也不稀奇……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吴应物有没有把她当夜说的话抖了出去,郑通事若是知道她……
等?等?!
人死在山上。
她眸光忽暗,将粥碗一搁,起身便?往外走。
“欸……”柳商山望着她的背影,刚要喊话,雾气一涌,人已?不见。
·
大雾未开霁,着树木多挂。
江朝宗刚迈出门槛,便?见这无边无际的白?,模糊了去路。
他眉头下意识地蹙紧,一名亲兵已?近前禀报:“大人,工部黄员外求见。”
“黄葭……”江朝宗心中掠过一丝微澜,“她来做什么?”
“黄大人说,有要事禀告。”
厅堂里,烛火在案头摇曳,将人影投射在冰冷的砖地上。
黄葭被?引了进来,嘴唇紧抿,眼神深处仿佛有种?竭力按捺的焦灼,一进门便?深深揖下:“下官黄葭,冒昧搅扰中丞。”
“免礼。”江朝宗在主位坐下,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倒觉颇为稀奇,“卯时未霁,何?事如此急切?”
黄葭直起身,抬眼打量了他一下,才道:“下官昨夜发觉,市舶司于王船底舱下,擅开了一暗格夹层。说是专为巡弋之?时,夹带私货、收取陋规。”
对于这种?事,江朝宗倒不惊奇,只将目光平静地扫过她的脸,“你身为督造,既知此事,为何?今日才来禀报?”
黄葭垂下眼睑,似乎是要避开那目光的锋芒:“下官也是近日方才确凿查知……”
江朝宗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嘲讽,“黄员外郎身为督造主官,船工木料,一钉一铆,皆经你手。偌大夹层藏银,竟是近日方知?”
黄葭深深低下头,声音似乎有些艰涩,“下官失察。”
江朝宗的目光掠过她低垂的头,沉默片刻,“明日就是大典,拆了重修已?经来不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黄葭闻言没有退避的意思,越说越激动,“中丞!市舶司贪墨横行,借造船之?便?暗设夹层,他们今日能夹带银钱,明日就能私运兵器。下官搜出夹层,已?遭人忌恨,来此检举,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中丞岂能坐视……”
“够了,”江朝宗打断了她,眉头蹙起,“谁要忌恨你?你是想我处置谁?”
她肩头倏尔一僵,“下官只是……”
“你先?前在市舶司,与那些人有旧怨,我也能猜到几分?,但眼下这个时候,大典在即,总该分?一个轻重缓急,” 他打断了她,目光落在她身前的白?鹇上,“不要做了个小官,就把往日那些体统给丢尽了。”
黄葭掩下眸中暗涌,只道:“中丞教诲,下官谨记于心。”
这时,一个士卒小跑着进来禀报:
“大人,市舶司的姚提督和郑通事来了。”
江朝宗略略一愣,抬眼道:“认捐的事不是才了结,还有事?”
那士卒垂手立着,声音不高?不低:“回?大人,昨夜……市舶司的吴掌事,没了。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