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只微微侧首,使了个?眼色。

黄葭蹙眉,搁下筷子,穿过嘈杂的宴席,随她来到回廊下。

细雨沾湿了青砖,此?间稍安静了些。

“原定的喜娘忽然?寻不到了人影,府上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新的人选,”王凝仪开门见?山,“听人说,你?也读过《女诫》,勉强够格。”

听了这话?,黄葭只笑?道:“够不够格另说,阿姊的那几盆水泼下来,就不怕黄某此?刻去了,会?把你?弟弟的洞房搞砸。”

王凝仪目光一凛,靠近半步,盯着她的脸,“我会?看着你?的,敢有什么小动?作,我便命人绞了你?的舌头。”

黄葭沉默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若不应,我就把你?送革带的事情宣扬出去,”她笑?了笑?,“只看你?想不想要这脸面了……”

听到“革带”二字,黄葭心头又是一阵烦躁。

究竟是哪个?人整的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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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的雨丝飘进?来。

王凝仪领她进?了偏房,从箱笼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红缎外衫,往她怀里一塞:“换上。”说完,走了出去。

黄葭背过身,解了旧衫,穿了红衣,簪了两朵大红绒花。

“好了么?”王凝仪在门外催促。

黄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细雨仍在下,廊下的红灯笼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笼了一层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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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内,一对龙凤喜烛燃着,照得满室生辉。

黄葭跟着一众喜娘走进?去,只见?遍地都铺着猩红毯子。

往里走,只见?袁侍青、王预诚二人立在床榻一侧,一动?不动?,好似两尊瓷人。

喜床上悬着百子千孙帐,床侧摆着一对烛台,龙凤喜烛的烛泪蜿蜒而下。

檀木桌上已陈列着子孙饽饽,一对银壶盛着合卺酒,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喜娘李娘子一身团花袄,头上也簪着大红绒花,满脸堆笑?地站在新人中间。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请新人坐帐”

袁侍青端坐床沿,嫁衣上的流苏纹丝不动?,双手交叠在膝上,王预诚坐在她旁边,面色沉静,眼角却透着一丝紧绷。

黄葭忽觉气?氛有些僵硬,收回目光,随众喜娘抓了一把桂圆莲子。

“撒帐东,紫气?东来,儿孙满堂”李娘子抓了把五色果,往床帐东角抛洒,一众喜娘也纷纷跟上,桂圆莲子哗啦啦落在帐上。

黄葭走上前,袁侍青忽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微动?,却没有说什么。

王预诚也看了黄葭一眼,只想自家阿姊排布事宜,一贯是稳妥的,今日怎会?临场换人?

婢子捧着漆盘上前,盘中一对青瓷卺杯以红绳相系,黄葭望过去,只见?那杯上分别刻了“坤”“乾”二字。

李娘子忙不迭接过,将酒杯斟至七分满:“请新人饮合卺酒”

王预诚执杯的手很稳,却在袁侍青伸手时稍顿片刻。

两人的手在喜服的广袖下交错而过,没有对视,酒水在杯中轻晃,映出了彼此?模糊的倒影。

饮尽时,红绳绷直,李娘子笑?道:“红线牵缘,百年好合”

烛花又爆,袁侍青始终垂首,平静得有些怪异。

王预诚的目光掠过她紧绷的脸,转身将手中杯子放回案上,那杯中的酒水却是分毫未动?。

“礼成”李娘子拖着长音,袖中早备好的铜钱,哗啦啦撒向床榻。

满屋喜娘齐声道喜。

听着道喜声此?起彼伏,王预诚蹙了蹙眉,袖袍一扬,“都出去领赏吧。”

洞房的喧嚣渐散。

一众喜娘退出新房,聚在回廊下分喜钱。

夜风拂过,檐下红灯笼摇晃不止,投下斑驳光影。

黄葭走了出来,心中微凉。

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