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平静地舀起?半勺面汤,吹了吹,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面汤入喉,温热漫到胃里,四肢暖了起?来。
出?了客栈时?,巷子口?还下着小雨。
街上人少了,她缓步走去,还未走出?几步,便见?不远处,三个黑影朝她压来。
“盯你许久了。”
衙差领班大步走来,嘴角冷笑,“一进来便问掌柜在否,见?了哥几个,慌忙就?走,分明是?来谈私盐买卖的,现?下给你两?条路,要么交个十两?银子消灾,要么跟我们?回衙门,你看着办……”
黄葭没有正眼?瞧他,只面色冷了下来。
出?来一趟,钱未借到,这些腌臜东西还想找官司。
不自量力?……
她淡淡一笑,“几位差爷是?用的什么眼?睛看人?怎么打眼?瞧过去,看谁都像个贼?”
“你!”领班眯眼?盯着她,眼?底凶光乍现?:“你个死?盐贩子还敢狡辩!既然不肯去衙门,现?下就?把钱掏出?来,别逼得我们?动手!”
黄葭沉默不言,也不接话。
那领班见?局面僵持着,心?中不耐,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也向前走来,“一个姑娘家,也跑来干这种勾当,我们?收你几个钱,是?想保全你的名声,别给脸不要脸……”
她无意辩解,右手摸向腰间。
三个衙差微微一怔,眯起?眼?,仿佛想到了什么。
一道道目光直盯着她的手,是?在等着她摸出?钱来。
然而下一瞬
重重雨幕里,一面牙牌举起?,甩出?一片水珠,甩在官差的鼻梁上。
牙牌上的鎏金云纹泛出?寒芒,正中是?“市舶司”三字。
三人脸色一变,心?中混乱了片刻。
须臾,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您老是?……”
黄葭手腕一抖,收回牙牌,“近来刺桐港的运船上,频频查出?私盐,本官奉命,特为稽查。”
“原来是?内府的人,”领班面上带笑,喉结滚了滚,拱手,“小的们?眼?拙,方才就?是?一场误会?。”
黄葭不想同他们?纠缠,只仰面道:“几位出?的是?公差,便不要在此多留,早点回店里盯着吧。”
三人揖了一礼,退着往巷口?挪。
雨势转急,四围的热风都刮了起?来。
黄葭望着几人狼狈而走的身影,眸色渐深。
……
“查处私盐?”
众厂官面面相觑。
“这不是?官府的活么?”胡逊面露难色,“咱们?虽在港口?有人,但没有布政司的令,贸然搜检,只怕会?惹藩台衙门不快。”
泉州船厂在刺桐港养了一班督查贡舶船只的士卒,凡三百人,受命核对上贡的货物,并无权对其余往来的船进行搜检。
而搜检私盐一项,本身是?暴利,若搜来的钱再充入船厂库中,无疑是?与藩台衙门争利。
“眼?下,各船厂积欠粮饷已不可胜计,”黄葭扫了他一眼?,又环顾众人,语气?郑重,“银钱来路,无非开源与节流。先前梁主事推行‘杜内收’的方略,也是?节流,倒头来反倒把库帑给掏空了,现?下再要节流,也没处减省。若今年不弄一个新的进项,往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主事言重了,”胡逊看向她,茶盖沿盏口划出半圆,水汽腾起?,“大家缝缝补补,各船厂都凑一凑,也不是凑不出粮饷。”
“怎么凑?”黄葭浅望了他一眼?,“胡厂官是?还想用‘杜内收’的方略,一点一点从船工手头扣出?来……”
胡逊面色一僵,笑了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今秋还有贡舶来港,现?下这笔账可以先放一放,等到十月里,一切困厄即可迎刃而解。”
黄葭冷笑,“往年,泉州船厂便是?靠贡舶养着的么?”
话音一落,堂下静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