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衙门的青旗湿漉漉贴着旗杆,守门兵丁的甲胄泛着水光。
一封从京师送来的急递,已经呈上了案头?。
师竹斋里,徐师爷揭开茶吊子添水,铁观音的涩香混着雨腥味在屋里漫开。
陆东楼拿起急递,用裁纸刀挑开信口。
“部堂大人,”任命未下,徐师爷已经改了口,“江忠茂死?在泾河上,连尸首都没捞着,京师那帮人借此发难,只?怕于新政不利。”
陆东楼坐在太师椅上,铺开信纸,“这封急递不是宫里的,还是柳商山送来的。信上未提对江忠茂之死?的处置,朝廷只?想?借着江忠茂之死?,重提七年前事,遣调江朝宗去?闽中,调查七年前提督旧案。”
“旧案?”徐师爷微微蹙眉。
“查案当然只?是由头?,”陆东楼合拢信纸,“从闽中翻出?那八千万两白银,才是要务。”
徐师爷微微一怔。
“八千万两白银,怎么?偷出?去?、怎么?运出?去?,都是个大关,”陆东楼抬眸望向窗外阴云,“这笔钱一定还藏在闽中,朝廷暗地里搜查了这么?久,如今也要翻到明面上了。”
说着,他缓缓起身,推开槛窗,夹着雨点的风扑进屋中,案头?灯苗陡然一暗。
(下卷完)
第101章 府衙多雨 初到市舶司,第一次集议……
五月, 福州
申时末刻的雨来得急,天?地霎时灰青。
一顶四人抬的绢轿转过?照壁,触地之时, 地上早是一片湿漉漉的青光。
长随掀起轿帘。
黄葭缓步走下来, 已有?油纸伞遮头。
隔着?雨幕望去,仪门?两侧, 松树屹立, 巨大的黑影直将她盖住。
她沉默地跨过?门?,又看见了照壁上“海邦锁钥”四字,规制一如泉州市舶司。
穿过?三间五架的过?厅,入目都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陈设, 不觉有?隔世之感。
泉州市舶司迁往福州,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泉州刺桐港兴盛于宋元时期,到了本朝,上游水土流失加剧、泥沙淤积, 湾内航道淤塞日益严重。
而福州作为?省城, 又有?闽江航道, 其?腹地远大于泉州所处的晋江流域,且与?市舶司纳贡的琉球处于福州东北面的海上,船舶往来更为?便捷,迁址也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身上青袍被风吹起。
廊道里, 往来的人很多。
小吏抱着?书匣从角门?钻出,通事们贴着?墙根疾走。
廊外站着?一排兵卒, 正在巡视;侧厅月台前,立着?三个?候命的书办。
今日市舶司,似乎不大寻常。
太?安静了, 甚至有?一种戒备森严的诡异感。
黄葭收回目光,阔步走过?中庭。
·
雨幕深处传来梆子声时,她站在西南门?外,等着?士卒传话。
“督公?,黄主事到了。”
“让她进来。”
守门?士卒让出甬道。
黄葭抬手抹去眉睫上的水珠,穿过?两重门?。
明窗下,姚仁泰坐在太?师椅上。
他正用玉如意拨弄着?香炉里的残灰,身侧案几上堆着?几摞卷宗。
黄葭进了门?,瞥见他那张光洁的脸,眉骨投下阴影,嵌着?一双狭长的眼。
他的两鬓还是乌黑的,比之几年前,竟丝毫不见老。
“你来是做什么的,我想,你已经清楚了。”他眼皮未抬,照旧拨动香灰。
黄葭望着?烛灯,火苗在她眼底跃动:“飓风来前,搜查各个?港口码头,为?朝廷收回当年那批海船。”
姚仁泰微微颔首,“但、这是要你暗中做的事,明里,泉州六个?大船厂、三个?小船厂,每过?七天?的木料耗材、进项单子、从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