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入冬天凉,你早晚要添衣。”
“漕台,我那儿还有些桂枝汤,要不然明日熬了送来。”
堂屋里,众人嘘寒问暖,方才紧绷的气氛登时缓和许多。
“不碍事。”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估计就是那位陆漕台了。
黄葭靠着红漆廊柱,静静地听着,马不停蹄地赶路,眼皮愈发重了。
不过屋里的人说话都如此墨迹,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唠不完。
她干脆席地而坐。
冰冷的石地贴着,浑身一振,但她照样打起了瞌睡。
杨育宽依旧站在一边,保持着端正肃穆的神态。
廊外的冷风呼啦啦地吹过。
黄葭侧过脸看着那明晃晃的光亮,窗上长长的人影投在脚下。
那堂屋里一定很暖和。
与此同时,堂屋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回已经没有旁人,只有陆漕台一人的声音。
“我已上奏朝廷,前年水患后,百亩田耕冲垮,今年交粮折征之前,各地还要将田亩数目再对一遍。这道奏疏上去,有许阁老说话,总能拖住一时。”
众人微微一怔。
想江北有陆东楼坐镇,他们倒不必过于忧心了。
只听他咳嗽了几声,又接着道:“至于江朝宗那边,我听人说,他明年要在浙江弄一个‘火耗清库’新政。”
有官员问:“漕台的意思,是要让他的新政胎死腹中?”
陆东楼没有答话,只看着青白色的杯底。
众人缄默。
现如今朝中首辅孙熹与次辅许缮长正斗得厉害,好巧不巧,这江巡抚就是首辅孙熹的得意门生,而陆漕台却是次辅的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眼下闹到这个局面,也不知此事仅仅是江巡抚为拒交漕粮而设计,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陆东楼的声音再度响起,一贯的平和温柔,“他想让各府县置立仓场,将一应税粮俱收于内,见数拨运,这也是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手中的青瓷杯盖登时一碰,磕在了杯沿上。
声音清脆入耳,众人凛然。
下面有眼力见的官员接过话,声音戏谑,“顺天府那位这样扶持他,只可惜是看走了眼。这个江朝宗,不过书生心性尔尔。”
又有官员道:“下官有个疑问,那江朝宗真能为了一个尚不见影的‘火耗清库’新政,交出上千石的漕粮?”
陆漕台没有回答,只道:“再过两日,他的回信便到淮安了。”
那官员好似不死心,仍问:“漕台,他若不肯呢?”
陆东楼的声音微微一顿,低沉中刻进几许风沙。
茶盏重重落在木几上。
“那是他的事了。”
众人一惊,不想这件事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难堪的收场。
但听陆东楼不容置喙的语气,想来他主意已定,也不便多言,又想,这一回斗法,折进去的是胡宝生,那可是跟了陆东楼五年的旧人,为着私怨,他也不能就此罢休。
第11章 夜泊秦淮 他轻笑一声,“你方才不是歇……
“咚”
长长的一声响动,堂屋的门向两边飘去,黑压压地走出来一片人。
杨育宽立在东边游廊下,正看着一众同僚浩浩荡荡自西面离开。
廊下冷风凄凄,他心里空落落的。
再看那黄姑娘。
黄葭靠着廊柱,身子放松下来,像是已经在同周公相会了。
堂屋门一开,明亮的光大片铺在脚下,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杨育宽一惊,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作揖。
“漕台,卑职办事不利,有负所托。”
陆东楼“嗯”了一声,悠悠走来。
他今日没有穿官袍,而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常服。
那常服上除去肩下的银白色祥云纹理,几乎没有旁的刺绣,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