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要多少斤?”她一边与客官搭话,一边弯腰解网。
那姑娘面露难色,目光扫过她的脸,“我家主人说了,还要看过之后议定,只是他老人家腿脚不便,便让我等来,我等平日里也不懂这些门道,这便犯难了。”
黄葭眉头舒展,“几位是想我把带鱼过去,给老人家看看?”
那三人粲然一笑,“如此,那便最好。”
黄葭淡淡扫过几人的脸,又望向水里游动的鱼。
这几个姑娘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可县里大户负责采买的都是婆子小厮,把几十斤的鱼拎回去也是体力活,平常也会推架车来。
她们几个说是来买鱼,却连个篓都不带。
为首姑娘看出她不放心,便从腰间取下一个明黄色锦囊,放在榆木案板上。
“这是定金。”
黄葭神色不定,拿起来掂了掂。
很沉。
打开一看,不是铜板,而是十七八两银子,可她这里的鱼全卖了,也断不超过一两。
为首的姑娘见她惊讶的模样,微微一笑,“店家,请。”
黄葭深望了她一眼,收了摊,背上鱼篓。
云气蓬蓬然,凉风飒飒,山翠扑人眉宇。
过了一桥,横七竖八几棱窄田埂,远远的一面湖塘,塘边栽了榆树、桑树。又有一座白石亭,不甚大,却有青葱树木合抱。
那三位姑娘撑伞驻足在亭外,转身对她道:“就是这儿了,我家主人等候多时。”
雨水沿着斗笠周檐“滴答滴答”地落下。
黄葭犹疑地抬起头,只见那亭下石阶砌得高,一人独坐亭中,一身天水碧的云锦外袍,与浩渺烟雨融成一片。
她向那几位姑娘道了声谢,便掸落一身雨水,走上石阶。
迈过最高一阶,那主人忽然转过头来,浓眉如远山,鼻子高挺,下唇微厚,极是英气。
这张脸落在黄葭眼里,那真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王预诚见她来了,连忙揖了一礼。
“黄贤妹,别来无恙。”
黄葭骤然反应过来,脸色已阴沉下来。
她放下鱼篓,未有二话,转身便向外走去。
王预诚蓦然提袍站起,看向那个灰蒙蒙的背影,急急喊道:“待在崇安这么些年,你就不想知道外面的事?”
黄葭脚步顿住,手心里冰冷的一片。
缓缓摊开手掌,低下头,看见脚下一片昏黄错落的灯影,那是石亭里挂着的一盏油灯。
她转过身,细雨蒙蒙间,对上一双眼睛。
王预诚笑容晏晏,锦袖一扬,“坐。”
微雨旋止,密雨如丝。
湖塘外,石亭中,二人相对而坐。
王预诚提起黄泥小炉,为她倒了一盏茶,汩汩的热气逸散。
茶已经递过来,香气扑鼻,是王预诚特地买来的闽北水仙,对面之人却不看一眼。
他二人虽是发小,但早已恩断义绝,想当初,黄葭在镇海楼上破口大骂,放言“老死不相往来”,闹得极为难堪。
后来,她离开市舶司,断绝音讯,如今再见,更是无话可说。
只不过此刻她一声不吭,王预诚却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你我到底也是乡里亲旧,后来听闻你回了崇安老家,我是该来看看你,只是当初东南大乱,市舶司内府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我诸事缠身,实在不得空。”
“不想,这一拖就拖了七年。”
黄葭斜倚栏边,仰头望着那盏油灯,“无妨,我又不想见你。”
王预诚一噎,面上仍带着笑,只是眉眼弯弯间,不见半分温情脉脉。
“渔樵之事,既费人力,又仗天时。起早贪黑地过活,很是辛苦吧。”
黄葭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谋生计,只要不偷不抢,都是辛苦。”
王预诚面色一沉,提起烧得“